新缇的太阳已经出来了。天没亮的时候下过一场短暂的小雨,此刻林荫小道上一股露水的气味。
一只和树皮颜色很像的蜥蜴趴在树干上,有脚步声靠近,它歪着头吐了吐信子,溜溜地往上,爬进茂密的树叶之中,藏起来不动。
可乐卯着劲儿冲刺,好不容易追上前头的秦勉,忙不叠说:“勉哥勉哥,你昨晚让我给何岭南的解酒药我给了。”
秦勉慢下来,可乐也跟着放慢两条腿捣腾的速度,又补充上:“他喝了没多久就睡觉了。”
秦勉扫了他一眼:“谢谢。”
“谢啥,”可乐仔细回忆了一下,接着说,“不过勉哥你说的没错,他确实睡眠不咋好,我五点多起来撒尿,他坐那儿吓我一跳!”
秦勉:“你睡觉前尽量少喝水。”
冷不丁被偶像关心,可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追着秦勉跑了十来分钟,林荫小路到了尽头,眼看快到住的地方,没忍住发问:“勉哥,你费那麽多周章找何岭南,听说他在新缇,特意为他提前俩个多月到这儿,到底是为啥?”
秦勉看了看他,再次展现出关心:“别说话,当心岔气。”
计数器发出“滴滴滴”的报响,提示已完成十公里跑步。
秦勉放慢脚步,由跑步变成走路。
拐过路口,租的小别墅出现在眼前,棕褐色的三角屋顶刚好被太阳吞去了尖角。
从窗外能看见白猫正站鞋柜上,大尾巴不耐烦地甩来甩去。
这猫只有一只眼睛,靠秦勉的这一侧是一条缝隙。这副尊荣和通俗意义的可爱不沾边,但和它自己以前比已经很好了,它当初在琪琪格墓碑前偷贡品时更丑,不知遭了谁的虐待,半张猫脸血赤糊拉,全身的毛也被剃得坑坑洼洼,好几处见了血。
秦勉进门,吹了一声短促的口哨。
听见口哨,白猫的尾巴腾地竖起来,原本眯缝着的眼睛蓦地睁大,闪烁着铜铃独眼跳下鞋柜。
它跳到秦勉腿边之後,左三圈右三圈一通蹭,最後扭着屁股走到秦勉面前一倒,碰瓷一样亮出肚皮。
秦勉拿起桌上的猫罐头,扯着拉环打开罐头,把罐头扣进猫食盆。
罐头里几乎没什麽汤水,碎肉压得密密实实,像豆腐块一样杵在食盆里。
秦勉打算再添上些温水,还没等动,卧室里忽然传出手机响铃。
看了眼卧室虚掩的门,起身去饮水机下接了半杯温水,半蹲下来,添在猫食盆里。
将空杯放回桌上,走进卧室,手机上显示出陌生号码。
响铃响到自动挂断,隔了两三秒,再一次响起来。
秦勉接通电话:“你好。”
“秦老板,你好啊。”电话那头的人格外热情地开口,“你还记不记得我啊,你给我留的电话……我是开酒厂的鳗鱼。”
秦勉握着手机走出卧室。
花花已经跑到食盆边儿开吃了,猫嘴张得像渣土车前面的铲子,一铲一大口。
秦勉低头瞥了一眼——食盆里的罐头没有散花儿,依然坚强地杵在碗里,得找个勺搅开。
电话里,鳗鱼继续说:“有件事同你讲啊,你现在方不方便?”
“方便,请讲。”秦勉说。
说着,拉开橱柜,找到一把汤匙。
鳗鱼:“就是你那个朋友,何岭南啊,他让我们帮他找一个人,还给了我们画像。”
秦勉捏着汤匙停住:“什麽人?”
“一个不好找的人。”鳗鱼说,“忙活一场,赚不回本儿我们不好接啊。”
秦勉:“你想要多少?”
鳗鱼:“六位数……六位数就好。”
秦勉:“好。”
“哎呀,这怎麽好意思。”鳗鱼嘻嘻地笑。
“发我卡号,我先给你转一半。”顿了顿,秦勉问,“那人是做什麽的?”
“叫李富立,是个赌鬼,钱赌光了,据说跟当地的野象组织搅和一起了,我看见过他下山运酒。”
秦勉:“你刚才说这个人不好找?”
鳗鱼安静了一秒,又发出讨好的笑声:“确实不好找啊,我说的看见过,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不过你放心,秦老板,我把手下的兄弟都派出去找,这阵子其他买卖都停,专门帮你……帮你朋友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