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起电话,何岭南开口:“喂,您好?”
“喂,是何先生吗?”
听出那头说话的口音,何岭南站起来,往没人的消防通道走:“吴顺?”
消防通道里安安静静。
听筒传来吴顺的声音:“何先生,关于斯蒂芬李当年手持枪支的细节,你描述的枪支形状和其他人有出入,我们想跟您再确认一下。”
何岭南沉默着回想片刻,擡起手,用中指和拇指把两条凑一起的眉头一左一右怼回去。
十七年前,不光是斯蒂芬李手里有枪,跟着斯蒂芬李一起来的穿迷彩服的新缇人,个个都有枪,也不是啥正规部队,那些人的枪全不一样。
他那时候受到的冲击太大,根本没空去记每个人拿什麽枪。
可能听他沉默时间长,吴顺主动道:“按玉米村村民的说法,斯蒂芬李拿的是一把冲锋枪,短枪,你看对吗?”
何岭南一愣:“对啊,我记着我跟你们说的就是短枪,是不是冲锋枪我不知道,我不玩枪战游戏,对枪没研究。”
“你的这份笔录上写的是长枪。”吴顺说,“其他人的描述都是冲锋枪,只有你说斯蒂芬李拿长枪……”
“不可能。”何岭南斩钉截铁,说完,又觉得上午时候帕他空办公室里那麽多人,本来中文翻译成英文记录就容易出差池,就算不是他口误说错,也可能是哪个书记员记错。
“就是短枪。”何岭南重申道,“不是长枪。”
“那得麻烦你来一趟,修改证词需要在改动部分按手印,你有时间吗?”
事关斯蒂芬李,自然越快越好,何岭南一点儿不想拖进度,扫了眼CT室紧闭的门,直接迈下楼梯:“行,我现在去,还在帕他空办公室?”
理疗室。
口服药没感觉有奇效,医生调制的药包敷在眼睛上十五分钟,确实感觉眼前的血雾变淡。
“您好,”秦勉叫住护士,“可以帮忙叫那位和我一起来的先生进来麽?”
“当然。”护士笑容款款,转身走出理疗室。
秦勉等了几分钟,不见何岭南进屋,耐心不足,拾起身侧的手机,拨开遮住眼睛的药包。
有一条未读消息。
“笔录上有错的地方,我去改一下,天热,你回酒店睡觉,我弄完就回酒店。”
秦勉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两遍,确认自己理解没错,立即拨打何岭南号码,提示已关机。
深吸一口气,克制住瞎想的念头,昨晚何岭南的手机没腾出空来充电,现在没电再正常不过。
理疗室的门被推开,护士回到屋中:“先生,那位陪您过来的先生不在外面。”
头脑来不及思考,手指也尚未做出下一个动作,屏幕一黑,可乐的电话打进来。
“喂?”
“小满不见了,和你们在一起吗?”可乐听起来急得不行。
秦勉坐起来:“没有。”
可乐:“小满不接电话,我给何岭南打,何岭南也没接……”
秦勉挂断可乐电话,拨给帕他空。
“你把何岭南找回去改笔录麽?”
“秦先生,我不清楚。要是将军还得干卒子的活儿,那还要卒子干什麽?”
秦勉没说话。
缓了缓,帕他空又道:“我觉得是你太紧张,上午那麽匆忙,笔录出错是很正常的事,再等等。”
对于他来说,保护好最重要的人证宋金发,其次才是玉米村的人证,而何岭南是其中最不重要的一个。
因为被确诊为精神分裂患者的证人说出的证词在新缇不会被采纳。
他们之间的合作已经结束,帕他空自然不会再耗神保护何岭南。
多说无益。
秦勉点进通话记录,看着一条条红色未接来电,它们全部是同一个号码,斯蒂芬李的号码。
握住手机的手指泛了白,须臾充回血色,秦勉擡起手,点下斯蒂芬李号码。
英文提示音响起来:“我们很抱歉地通知您,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您可以在‘滴’声之後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