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天天都有,吃完了会很失落,他最知道有多失落。
何况他这麽多年没吃糖,不也没馋死麽。
白猫还在猫爬架上那个最大的透明筐里睡觉。
何岭南朝它吹了个口哨,它眼睛都没睁,晃晃尾巴回应他。
走到窗户边,能看到对面,是个公园,挺多大爷大妈在健身器材附近拉伸,还有不少小孩儿排队等着荡秋千。
何岭南拎起那一罐糖,打算去公园送小孩,送的过程挺顺利,一个小孩抓一把,最後一个小孩把罐子都给捧走了。
何岭南撑腿重新站直,一擡头,迎面看见了秦勉,秦勉手里还拿着油纸包着的油条。
酝酿半天,何岭南问:“那个糖,你什麽时候放我枕头边的?”
“跑完步回家换衣服时。”秦勉回答。
何岭南想了想,又问:“什麽时候买的?”
“跑步路过的便利店。”秦勉说。
何岭南打量着秦勉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色运动服,又看向秦勉手里的油条,刚想问为啥跑步之後不能顺路把早饭也一起买完,就听秦勉主动解释道:“便利店和早餐店不在一个方向。”
所以中途路过家,得洗澡换衣服。
“你可真讲究。”何岭南说。
拿着糖的孩子还没跑远,有的抓了一把全是原味,哭咧咧要跟小夥伴换一颗酸奶味的。
借花献佛被人逮了个正着,多少有些尴尬,何岭南说:“那个什麽,糖……我以为是给我的……”
“是给你的。”秦勉打断道,“何老师不喜欢吃糖了吗?”
何岭南本打算顺着说不喜欢了,但秦勉尊称他一声“何老师”,何老师不愿意天天撒谎,轻轻叹了口气:“也不是。”
“你怎麽想的,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给我买糖吃。”何岭南搓了搓胳膊,“两男的,你弄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再买我可要误会了啊。”
秦勉沉默片刻,将油纸包朝他怀里一推:“早饭,吃完到训练中心找我。”
何岭南:“你直接去训练中心?你不吃?”
“不吃。”秦勉说,“一会儿需要让人来接你吗?”
训练中心的地址他有,离这儿不到两公里,走着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何岭南一手捧着油纸包,腾出只手朝秦勉摆了摆:“不用,我能找到,自己去就行。”
秦勉点了下头,转过身。
何岭南嗅着油条香喷喷的热气,总觉得秦勉好像是生气了。
不能不能,说不定是起早了跑累了有起床气。
他走回公寓门口,门上装的是密码锁,秦勉告诉过他密码,秦勉电话号的後六位倒过来输入就是。
输完,门把手上的绿灯亮起,压下把手拉开防盗门,听见里面“啊”一声叫唤。
何岭南擡起头,看见一个瘦骨嶙峋满脸惊恐的老头,手上捧着从腰摞到胸口高的装满小菜的密封盒。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保持不动的姿势坚持四五秒。
何岭南先动了,歪过头把靠近嘴边的那一块冒头的油条咬掉,嚼嚼嚼嚼嚼。
这味儿馋他一路,早想咬一口了,再不吃过会儿油条不酥了。
这里是秦勉的公寓,所以秦勉亲爹知道这屋密码并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儿。
秦大海把小菜放在桌上,盯着他问:“你咋在这儿?”
何岭南也问:“你病好了?”
秦大海一愣,点点头:“哎,好了。”
何岭南:“你不跟你儿子住一起?”
秦大海脸上堆笑,一只手在裤腿上揪了揪:“我也帮不上他忙,不给他裹乱,我不是在城中村有地麽,小勉给钱翻修了自建房,我守着园子种点小菜。”
何岭南走到桌边,放下油条,扫了眼秦大海带来的小菜,有的能看出是炸鱼,好几盒不同的炸鱼,小鱼半根拇指长,细细一条,稍微大点的食指粗细。还有其他的看不出什麽肉,但都是炸的,浸在厚厚一层油里。
何岭南掰开密封盒盖子,捏了一条小鱼填嘴里,看得出用了心思,但也确实太咸太油了,大早上尝一口就顶得不行。
“这不快过年了,我做点吃的给小勉送过来。”秦大海解释道。
何岭南回想着秦勉吃饭的细节,说:“他不喜欢吃咸的油的。”
秦大海:“那不能,我看着他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