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秋打量了笼车几眼,点了点头,似乎是满意的,擡手示意死侍退下,自己亲自走上前去,到笼车跟前瞧。
“有劳了,赏!”
话音一落,装满了银两的钱袋子从天而落,抛到了金大牙他们的手里。
拿到了钱的黑皮莽汉满脸横肉,硬是挤出来一个微笑,哪怕知道他这是打从心底里高兴,但是满脸横肉的笑容实在诡异,有种有种皮笑肉不笑的违和感。
江成秋对身边说道:“去把少阁主叫来,让他挑挑。”
身边的人说了句“是”,三两下就消失在衆人的视线里。
过了一会,远远走来两个侍女,手上还提着照明的灯笼,天已经蒙蒙亮了,只是还笼着一层灰蒙蒙的颜色,从後面姗姗来迟了一位小公子。
“父亲,您找我?”
灯笼推开,微弱的光照後是一位白皙如玉,光洁如冰的矜贵公子,翡色玉扣抹额,目若朗星。
“新送来的孩子都在这儿了,你挑一个。”
江临舟闻言心里有些局促,自己才刚说想要一个自己的死侍不久,他父亲就把人送来了。
动作实在是快了些……可他还不懂怎麽去辨别一个死侍的好苗子……
但是他人既然已经来了,索性直接选了。
江临舟攥紧了袖子,走到笼子前去,看着涕泪横流的,滚做一团的孩童们,实在是十分头疼。
阵阵哀嚎哭喊像是一把锤子一下下敲击着他,吵吵的他脑仁疼。
但江临舟很快发现有个孩子与衆不同。
只见那个孩子不哭也不闹的,依靠在笼子上闭目养神。
古来大才之人,先贤之圣自小便表现出不同于常人的才能来。这孩子身处囚笼,还能如此临危不惧……
江陵舟不禁心中感慨,这简直是老天开眼,把这麽一根好苗子直接送到自己眼前头来。
于是他指着那个孩子就对江成秋说,“父亲,我要他!”
江城秋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一个土里土气,头上还粘着枯树叶子的小孩正张着嘴,流着口水睡得正香。
江成秋觉得自己儿子还困着,不清醒,便问道:“你要他?”
江临舟坚定地点了点头,肯定地说:“我要他。”
江城秋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睛里面透出来坚毅的目光,总能让他想起江临舟的母亲——沈完。
那日江畔她替自己挡下无数的刀剑後看向自己的眼神便是如此,坚定的选择了他一人。
算了,江成秋心道,就当给自己儿子养了只小猫小狗陪着玩的罢了。
凭自己多年挑选死侍的眼光,这孩子眉目清朗,眉宇之间半分戾气也没有,天生慈悲之相,这样的人怎麽能够拿起横在他人首级上的刀。
横竖怎麽看都不是做死侍的料子,要是非说优点的话……只能说他心倒是宽,在笼车里都能睡这麽香……
江临舟见江成秋点头同意後便叫人打开笼子门挟了那孩子出来,送到自己面前。
人还没送到面前,那难闻的气味就扑面而来了,这位娇生惯养的少阁主,摸了一下鼻子,招了招手说,“先把人带下去洗洗,再送到我房里来。”
这孩子被()光了,按在澡盆子里时不禁感慨世事无常,人生坎坷。
他原本是庆中周边小村子里的人,母亲是农妇,很早就去世了,只剩下他那童生父亲。
虽然说是童生,但肚子里墨水没几滴,只能造出些酸腐的文章来。家境贫寒,温饱都成问题,却吃喝()赌,样样不落。
至于这个便宜儿子,他更是不管不问,连个正经名字都没给他起,天天“二牛”“二牛”的叫,因为村里老人说贱名好养活。
但是好养活的前提是真的在养,而不是不管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二牛是吃村里的百家饭长大的,这屋头给点稀粥,那屋头给俩窝头,虽说饿不死,但是绝对吃不饱。
这一天,他讨了碗饭准备回家吃时,刚进门便被两个彪形大汉给擒住,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把他给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