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江策川对江临舟的呼喊充耳不闻,举着一头尖的木条就要去取十三郎的狗命。
十三郎就跟逗狗一样,掀开衣摆翻身一躲,让江策川扑了个空,但是木条却结结实实扎进了那张画里,将画死死钉在地上。足以见得他心里滔天的恨意……
这要是扎中了,必死无疑!
在一旁的画师已经吓得不知道怎麽爬了,腿上没有直觉一般胡乱蹬动,後背抵在柜子上直冒冷汗。
“老贱人!我要你死!”
江策川猛地将木条抽出,又朝着十三郎冲过来了。
十三郎似乎没心思陪他闹,跟他过了两招,一记扫堂腿,将他踹向江临舟那边。
江临舟连忙将人扶起来,江策川扶着地突然呕出来一大口气,江临舟看着地上的这一摊血眼睛都睁大了,眼睛像是刀一样刺向了十三郎。
十三郎也懵了,他根本没怎麽用力,不知道这江策川是被关久了还是本来就这麽弱,竟然吐血了,立马解释道:“咱家可没用力气,要是咱家真想杀他早就杀了。”何必留他性命到现在。
不过逗逗狗而已。
江临舟看着十三郎往这里走,拖着江策川往回退“今天到此为止。”
十三郎看着江临舟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没再说什麽,毕竟江策川是跟他对打後才吐血的,他真是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楚了。
他上前想要拔出木条,把毁了的画带走,结果竟然拔不出来,还是用了几分力气才猛然拔出。
看着毁掉的画作他心里不爽快,“画得这般差劲,下去跟阎王请教吧。”随手又将木条刺进画师的胸膛。
可怜的画师还是在劫难逃,就这麽瞪着眼睛张着嘴告别了人世间。
“那咱家就走了,九千岁好生歇着…!画的事,我们改日再谈。”
江策川听着这老贱人要走,刚想起身去追就被口中的血差点呛死,吓得江临舟立马把他翻过来,猛拍他的背,好让他把血从嘴里呕出来。
江策川气急攻心,吐出这一口血倒是好了不少,说话都有劲了,他擡手,用手背抹去了嘴边的血迹,抓着江临舟的两只手将人好好确认了一下是不是没事。
江临舟却很慌乱,“我给你叫太医,我给你叫太医!”
江临舟狠狠攥了一下他的手腕,“我没事……他凭什麽这麽作贱你……”他越说越哽咽。
他主子金尊玉贵,在藏云阁里要什麽有什麽,凭什麽要被这样一个老阉货()()。
江临舟顿时觉得无地自容,这麽一副()()不堪的模样竟然都被江策川看到了。
江临舟拔下一根金簪子塞到江策川手里,“你杀了我吧……”
他江临舟早就该随着藏云阁一块在火中葬生,只是茍且偷生到现在,要不是江策川还在十三郎手里,他哪里还有半分想活,如今这副模样全被江策川看到了,他哪里还有半分脸面……
他见江策川不肯接,硬塞到江策川手里,“我叫你杀了我!我这麽活着有什麽意思?反正你全都看到了,我就是靠着给他当()子活到现在的……我替他杀人,替他做事,跟他狼狈为奸!我活着干什麽?我活着干什麽!”
忍辱偷生到现在,却看不到一点大仇得报的希望,自己想对江策川隐瞒的事还被发现了。
江策川见他崩溃,自己却清明了几分,他接过簪子,将它扔了出去,两只手紧紧抓着江临舟的手。
难怪不肯跟自己说,他那麽好面子的人怎麽肯把这种事告诉自己,他应该早发现的……江策川想起来不久前对着江临舟穷追不舍的追问像是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子击打着江临舟。
毫无尊严和隐私的日子他主子过了那麽久……
“是我错了,我不该问你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你在那麽多的孩子选了我,给了一条新的活路,却跟着我落得这种境地……
“不对。”
江策川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麽一样,“都是那贱人的错,你为什麽要因为那贱人那麽痛苦?”
他主子何错之有?凭什麽现在要那麽痛苦?
江策川从来不信什麽老天爷土地公公,但是现在他真的觉得老天爷真是不公,坏事做尽的老阉货权势滔天,他主子什麽过错都没有却要这样活着……
“凭什麽?凭什麽你要这麽痛苦?!”
江策川仍紧紧攥着江临舟的手,“该痛苦该下地狱的是他才对!”
江临舟在十三郎手下的日子毫无隐私可言,哪怕是沐浴跟如厕,他总能觉得暗处有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像是没有眼皮一样,不分昼夜地睁着眼盯着自己。
自然也睡不好,午夜梦回都是熊熊烈火吞噬着藏云阁的一切,火红色的云天,灼人的温度都让他难以入眠。
他失去了一切,只剩下一个江策川,他怎麽能不去抓得紧紧的?他想表现地漠不关心,让十三郎忘了江策川,不让江策川参与进这一笔糊涂账里面,但是十三郎不会丢了这麽一个好人质,装模作样地主动提出来给他一个愿望。
不就是用江策川来要挟自己帮他做事,让他扮成沈完去满足他求而不得的心理。
江策川见江临舟没有一点反应,轻声叫了一句主子,大胆地把人揽进怀里,怜惜道:“求你了,哭出来吧……”
殿里的两只熏炉还在飘着香,冷冷的幽香在鼻间若有若无地飘着,江策川靠着江临舟那麽近,却再也闻不见淡淡的药香。
终于,两颗泪顺着江临舟脸颊滚落,混杂着脂粉,落在江策川的肩膀上,在江临舟脸上留下两道清晰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