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明德死得这样蹊跷这样突然,他怎麽可能脑子一热去问江临舟……
不过说到底都是他的不对,他怎麽能去怀疑江临舟,这世上的人谁都可以去怀疑江临舟,唯独他江策川没资格。
江临舟像是意识回笼了一样,忽然把手抽了回去,江策川唇边还沾着江临舟的血,刚想道歉,下一秒就痛呼出声。
江临舟又俯下身子,狠狠咬在了江策川的左肩上。
力道之大,江策川都觉得他主子长了一口铁牙,骨头都要给他咬碎了。
江临舟也有这样的想法,恨不得连江策川的骨头都嚼碎了,可这种恨意不像是对十三郎那种纯粹的恨意,而是比恨还要深刻的东西,可这到底是什麽江临舟也不愿再去想了。
忽然感觉头上一热,原来是江策川的手摸在自己头上,然後像是之前抚摸二小姐那只肥猫一样,给自己顺头发。
依旧是喜欢在发尾的时候用手指缠一下头发。江临舟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该骂他。
“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你都让我给他去送玉佩了,怎麽还会再害他,是我自作聪明,是我胡思乱想,我们家三小姐怎麽可能会杀他。”
江策川有一下没一下顺着江临舟的头发,江临舟显然是吃他这一套的,收回了牙齿,就往屋子走,“我困了。”
江策川见他终于冷静下来,又是他平日里的主子,连忙抱着枕头就跟着往屋子里赶。
十三郎派来的探子是个心急的,看着江临舟把江策川打出去就急急忙忙回去跟十三郎讨赏。
十三郎歪在贵妃榻上,哼了一声,“真看清楚了?”
“小的没看清楚怎麽敢来跟十三公公您交差?那江临舟一回来就问九千岁人是不是你杀的,九千岁当时就生气了,但是没怎麽发作,只是让他滚出去。”
十三郎问,“他真滚了?”
“千真万确!九千岁真是个好脾气的,还让他把枕头带走了。”
十三郎一听就乐开了,这主仆关系就怕猜忌,有时候可能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只要说出口了就已经有细微的裂痕了。
都说破镜重圆,可是最常见的都是破镜难圆。
“赏你的!”
十三郎心情大好,随手赏了探子一把金瓜子。
竹马之交,十几年的情谊也难敌猜忌,一个小太监而已,就搅得他们焦头烂额。
江临舟,你看人的眼光跟沈完一样差劲,相中的都是废物,蠢货。
江临舟发了好大一通火,这时候正是又累又困,但是江策川一直不安分,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临舟不耐烦地问道:“又扁了?”
“没有。”江策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你手上还是伤,还是上点药吧。”
“不用。”
江临舟翻身过去不再搭理他。
但是白天太医过来的时候就尴尬了,他看了看江临舟虎口处的伤口,边缘发白,像是在水里泡过了。
惊恐道:“九千岁,这伤口可不能直接在盆里洗啊,这边缘都发白了……”
知道伤口为什麽看起来像是被水泡洗过一样的江临舟和江策川都情不自禁地把眼珠子转到一边去,假装不经意地知道了这件事。
“知道了。”
“嗯。”
看着包扎好的左手,江临舟跟江策川默契地都没有提起昨晚发生的事,像是默认昨天是个梦,而现在梦醒了。
“明德出事後,我找人替明德打点过他家里,结果他家里就他一个人。”
江策川听完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了。他之前给明德讲过他那个便宜爹,结果明德连爹也没有……
他勉强咧了咧嘴,“挺好的,活不带来,死不带去,无牵无挂,好早点投胎去个好人家,太监有什麽好当的,不男不女的,不算是个好差事。”
江策川话是这麽说的,但是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也自然没有注意到江临舟听到这段话後不自然的神情。
“主子,多给他烧点纸钱吧。”没钱……确实挺难的,不论是在上面还是下面。
江临舟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毕竟明德在那段日子里很照顾江策川,不论他出于什麽目的,江临舟都不想为难他。
还没等江临舟去安排,十三郎又传话过来叫江临舟去一趟,结果刚出门身边就有人给他撑伞。
原来是下雨了……
江临舟喜欢听淅淅沥沥的雨声,但是厌烦潮湿的天气,到处潮乎乎的十分折磨人。
而这次他却伸出手去,任由雨滴打在他的手心里。
明德,你要是觉得死得冤枉,应该要老天爷下雪才对。
可是这天冷成这样,下雨确实比下雪要稀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