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判官这次真的挺认真地点点头:“嗯,我一定向魏判多学习,不托关系,不走後门。”
留在人间的宣婴不知道他发生了什麽。
宣婴正躺在香火中,他的身体向前倾斜,忧心忡忡发出一叹。
土地爷说好好的叹什麽气,这可不利于救你岳父。
他立刻不唉声叹气,把心态稍微放好说:“我一定要救人。”
在他的故里绍兴有一句话,堂前燕,门外柳,堰头桥,不是家宅才有所谓的四世同堂,是这种风景总会随着年龄增长成为‘家’的点缀,所以沈家在何处,他就会跟着一起,他没有家,就这样世世代代传下去,给自己找一群不同姓的百年家人,也挺好的。
想到此处,他又想到了人间的沈家人,其实他真的从不後悔保护他们,他的努力并不是为了赎罪,是他真的不愿辜负每一个对他好过的人。
宣婴神情固执,双眼微微含泪,那种凝视黑夜的表情是义无反顾的气概。
土地轻摇了摇头,对宣婴的固执己见也不意外,那麽他和眼前这个沈选到底该何去何从?
宣婴正好在想要不要去找沈选,他听到了土地爷心里面的问题,但装听不到,还转了一个身。
在别人都看不到的角度,他正摆着一张不愿意被任何人安慰的在意脸。
土地爷:“你和沈选怎麽了?”
宣婴:“什麽?我在浇水!没听见!”
土地爷:“瞧你这藏不住事的样子,你给花草……浇的是热水,你不开心就别说了,小年轻,吵架正常。”
这状况快给大将军气死了,他赶紧补冷水,暗想脑子不好使了,又信口胡说道:“我是给这花花草草冷热中和一下,我怕天气冷树木也会感冒。”
土地爷:“……”
最後宣婴再三交代土地千万别告诉谁自己不舒服,他恨不得把事都揽下,即便是别人的错,也喜欢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宣婴敢跟天地玄黄叫板,但他好像觉得自己对不起所有人,非要这样重重惩罚自己。
诚然当上这个大将军是该有担当。
可全部的职责所在,辛劳苦累也不该都让他来。
可是地府很快传来消息,说暂时不允许沈选爸爸被保释,宣婴的脸色极度愤怒,脸上挂着通宵了的黑眼圈,嘴唇开合,对准着门口的人说:“滚!”
他骂完了,那人是谁才被看清楚点。
沈选来的也不是好时候。
但宣婴这次还算讲道理。
宣婴:“对不起。”
自从他们回来,这是第一次好好说话。
可宣婴知道,现在不是他总是迁怒于人的时候,宣婴不想欠着沈选,他还把脸上的面具按了按,因为大敌当前,更多的危险真的就要来了。
……
当晚,金华府着名景点,一个男性凡人来到了城隍庙门口。
送走了叶教授还没多久,金华府的钟鼓楼骤然响起,钟声低沉,鼓声震天,仿佛地官们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奏请上苍,祈求人间安宁。
一开始没感觉出来问题,宣婴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警觉,冷笑道:“这是……神三鬼四?咱们单位竟然有小鬼敢来闹事?”
宣婴面对正事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後殿传声:“青龙,你去内殿通知其他仙家,让兵马司严加看守各处的仙家令牌令箭。”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选身上,“你和我一起留下。”
应了一声“喏”,青龙身形一晃,保安大哥瞬间化作一道金光,遁入地下消失不见。
“感觉到了吗?”
宣婴的声音在沈选耳边响起,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深意,“门外有疫病鬼。”
宣婴瞥见沈选依旧站在原地,没有退到一边看的意思,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宣婴的眼中还闪过一丝动摇。
然而阴间之物绝非善类,他心念一动,手中已捏起一抹朱砂开光後的土地安神符咒,符咒在他指尖微微颤动,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就在那股腐臭的气味缓缓飘入宣婴殿内时,符咒如箭般射出,瞬间打在一群小鬼身上,逼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纷纷想要逃窜。
“想跑?没那麽容易。”
宣婴眼中寒光一闪,他替世间消业,送枉死冤魂往生,向来是要问清楚所有阴间债主的来龙去脉,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
他还缓步走到沈选身後,将手搭在背上,拍了一拍。
他故意冷淡沈选这麽多天了,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松软态度。
宣婴并未注意到沈选的异样目光,依旧专注于手中的工作,当他在沈选的肩上抽回自己地胳膊,他的另一只手则从裤兜里摸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铜钱,铜钱上刻着古老的符文,隐隐透出一股神秘的力量。
两人并肩站在窗前,透过半开的门板,隐约可见外头一只腐烂的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