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正教神兽麒麟发去网上,也只会被正统派道士反过来嘲笑无知,而如果对麒麟不敬,眼前这个已经降下灾难的村子也绝对会把他们卷进去。
可巧李家侄子放炮下山了,他们看见三人就掉下脸,让车赶快开走。
这种穷山恶水的愚民,张国明可是见得多了,他拉下车窗,嘴里含着口香糖,语气里流露出鄙夷不屑:“去把你们村支书叫来。”
那些李家帮忙的亲戚炸了毛,说什麽你们再过去耽误仙娘下凡,我们家就要出大事了!还非让车子离开这块田埂等到第二天再进村。两边场面一度要闹得动手,最後是现任村支书出来调解,最後协商解决出一个方案。
拍摄的三个人也去李家,但车子得停在路边,李家人为了积德累功也会免费招待他们一顿席面,村支书还送了黄蚬赔礼道歉。
黄蚬是江浙一带的季节性江鲜蛤蜊,新鲜打捞的黄蚬,壳就闭得紧的,要到热水加葱姜煮熟才会张开,出了宁波就没有这麽地道的菜了,最後这群人真厚着脸皮去看热闹了。
他们还看见了曾三花,得知这位阿婆是江苏某地什麽德高望重的巫婆,她还有个女徒弟,是一位十五岁的初笄女,听村里的男女们接受采访的时候说,杨国娘娘只认识她俩。
扶乩,字面意思说就是请仙,乩仙附着的畚箕倒扣在桌上,像个羊角的样子,就叫羊角三娘。
7号夜里,曾三花在死去三人的凶宅中开始守棺材,从午间至深夜,她都在折金银,毫无倦意,座间比她年纪轻的尚有体力不支者,但大家见老太精神矍烁,都以为她将帮全村逾过大关。
未料,张国明突然说要出去,因为他实在受不了这种神叨叨的气氛,跟领导说想出去抽个烟,找树桩子撒尿。
他给忘记了,村里人前面有说过,羊角娘娘只亲近少女和天下女子,在神袛还在的法事提到男人的污秽物,阿婆听见什麽的眼神中透出一股阴冷潮湿,她古怪地看着女徒弟,二个巫婆窃窃私语的样子看起来有点被冒犯了。
姜小乐怕得罪人,去问问曾三花,回头告诉古导演:“阿婆说,让我们陪张哥出去撒尿。”
古长伟跑去门口,故意说:“那老太婆笑话你哦,让我们当护花使者,怕你被女鬼拉跑。”
张国明本就厌恶那个神婆怪里怪气的眼神。
听见此言,不觉羞恶之心勃然难遏。
“草他XX的!老X子!老疯子!”
他对着香灰吐完痰就再也不理会任何人,上了西山,中年男人打着手机正走在之间,忽见松林内一个人影。
他举拳头便打过去,张国明喊道:“你是谁”
下一秒他失足摔下一个坑,如一块完全失去生命气息的碎碗,他一头磕到李兴刚起的坟头大理石照片上,之後再也擡不了头,但四周墓碑影影绰绰,乌鸦战栗的怪叫遍布山林之间,一股血液流出尸体的腐臭味和上供的菜香还是交融在土地下方,恍惚间,下午刚贴上的李兴黑白遗照也笑了一下。
与此同时,李家簸箕落灰以後,曾三娘又在查问目前的凶吉。
所有人听到她问,“娘娘,刚才屋里是有几个……几个人呐?”
簸箕“思考”问题的颤抖更剧烈了,若不是曾三花和女徒弟合力扶着,桌上的沙盘怕是都要一口气被这虚空中的无名推手掀翻。
——“八个人。”
“……”
姜小乐很疑惑,推推古导演:“不对,不是十个?张哥出去了所以不算他吗?”
古导演抽着烟看看四周的人头:“应该是吧,你看李家侄子也不在,差他们两个呗。”
可这边张国明尸体还没凉透,李兴侄子蹲在祖坟的耳朵也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他听到自己一直在找的“手机”终于在今天刚下地的坟墓土里响了一声。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守……我像只鱼儿……在……荷塘,滋啦滋啦……”
白天全村已经把李家三口人的墓xue填平,堆成并排坟堆。
但现在这个新墓却和阳间没有断开电话联系,李兴的手机和活人侄子连上了。
他面色煞白,怀疑是幻觉。
所谓根本不怕的魂也飞出天外,他甚至开始自我怀疑,世上是不是真有鬼,也有所谓因果报应啊。
不……
不要啊……
他在一连串坟地手机的索命声中就想爬起来回村,但想到村里的人和什麽羊角娘娘还在田里倒腾那个簸箕。他浑身无力地看着四周的墓碑,总觉得体温好像越来越冷了。
他也因此没回头看到,月光下,有个一模一样的他自己倒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