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能生下皇子,陆氏的辉煌更将源源不断地延续下去。
太子起身,躬身作揖,“儿子多谢母亲成全!”
又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书函,放于茶案上。
“云棠後日应当会醒,届时请母亲莅临东宫探病,亲口告诉她,太子妃之事。”
皇後展开看去,上头详细地写了云棠的身世,如何被陆肃收为义女,何时从西北进京,又因何重病一场等等。
她抖了抖那张纸,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没成想咱们太子殿下倒是写话本的好材料。”
太子摸了摸鼻子,笑着不言语。
“既然都失忆了,你为何不自己告诉她?”皇後问道。
“我不想骗她,”太子顶着一张光风霁月的脸,说话十分无耻,“母亲为了儿子,就担一担这担子罢。”
皇後刚下去的那股邪火又涌上了天灵盖,气得都笑出了声。
“要我来当这个始作俑者,是怕万一哪天云棠恢复记忆,你能有退路可走,你为了她要筹谋到这地步?”
“往後会如何,谁也不知道,这退路虽狭窄,云棠也不见得会信,但儿子技拙,实在想不出别的高招了。”
只能学一学云棠,希望能在这微妙差别之间寻到一射之地,容他转圜。
“太子过谦了。”皇後瞧着他实在恼火,挥手将人赶出了坤宁宫。
太子将一应事务都安排妥当後,才坐着轿撵回了东宫。
云棠依旧昏迷着,但面色一日比一日好,他俯身在她额前轻轻贴了一下。
目光自她的额间往下滑,长而翘的羽睫落下一簇簇阴影,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会轻轻颤动。
他像是手痒难耐般,以指腹缓慢地拨动着睫毛。
云棠并非全无知觉,只是神志沉沦,犹如困在虚空世界,怎麽走都走不出那片白色迷雾。
她仰头看着头顶的雾蒙蒙的天,好似有个人,有一张脸若隐若现。
于是她踮起脚尖,大口大口地吹气,想要吹散那层白雾。
白雾偶尔散开一点,有时能看到一点眼睛,有时能看到一点唇角,应该是个十分美艳的女子。
待她伸着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时,一只青筋暴起的枯手,倏地穿过迷雾,狠攥住她的脖颈,轻而易举地将她从地上提到半空中,尖锐的长指甲刮过她的皮肤,一寸一寸收紧,几欲窒息。
她好似溺水一般,奋力抓着那只枯手,用尽全身力气去挣扎,而正当此时,不知从何处又来了一人,死死地抓着她的脚踝,想要将她拉下来。
一拽一拉之间,她的头好似要和身体断成两半,想求上面的手放开,抑或让下面的人放手,但双方互相角力丶互不相让。
“啊——!
她尖叫一声,眼看着自己的脖子断裂,枯手拽着她的头飞快遁入云端。
她都来不及看一眼自己馀下的身躯,以及到底是哪只遭瘟的手拽着她的脚!
“醒了?”
云棠木呆呆地睁着眼睛,还未从方才的噩梦里清醒过来,心跳如雷丶耳边是连绵不绝的“嗡嗡”声,仿佛干了极重的体力活,浑身酸痛之馀,不剩半分力气。
她极缓慢地转动着漆黑的瞳孔,看着眼前人的脸,视线下滑,又落到他的手上。
眼中瞬间涌起愤怒和恐惧,蛄涌着沉重身躯想要尽力远离可怕的手掌。
她虽未看清那手掌模样,但是混乱挣扎间她瞧见了他拇指上戴的玉扳指!
可不就是这一枚吗?!
擡起无力的手,摸了摸还健在的脑袋,又摸了摸脖颈,一手的湿汗。
但还好,还好,它们还连着。
李蹊见她神色有异,轻轻唤她,“阿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