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首发唇齿间的芙蓉春
自那日後,连续一个月,出离愤怒的太子没有再踏足伏波堂。
平日里批阅奏折丶会见朝臣等事一应搬回了平章台,多数时候甚至直接宿在平章台,连东宫都没回。
有心的臣工纷纷称赞殿下宵衣旰食丶夙兴夜寐,实乃百年难得一遇的仁政明君。
这些阿谀奉承的话传到太子耳朵里,不仅不觉顺耳,反而刺心得很,当下就寻了些由头发落了几个典型。
这阵吹嘘之风才慢慢消停。
云棠因太子不在伏波堂,心中得了几分轻松自在。
厚厚的积雪压在琉璃瓦上,檐下倒挂着冰溜子,云棠不让宫人们清理,让人搬了张躺椅,安安静静地在廊下躺着。
旁边一应放着桌几丶屏风,小泥炉上烹着水,她闭着眼睛假寐。
听雪落丶等水开。
唤水抱着一件白狐厚绒缠枝纹大氅走了过来,轻轻搭在太子妃的身上,又拨了拨暖炉里的炭火,务必不能让人着一点点风寒。
“太子妃,陆侯府的侯夫人递了拜帖,再过五日便是小年,想进来给太子妃磕头。”唤水道。
云棠仍旧没有睁开眼,像是极冷似地拉了拉身上的大氅,“不见。”
唤水心中诧异,从前太子妃与陆氏夫妇极为亲厚,太子爷不让见都要想尽办法跑出去见面。
就连那个晚上,太子妃心中牵挂的也是侯夫人。
怎麽如今反而不见了?
当真稀奇。
她听闻过这位太子妃从前的事,是位极聪慧勇毅之人,且与殿下十分亲厚。
历经丹毒後,好似换了一个人,这个月里,她甚少说话,连一向喜爱的小白犬也被她赶去了别院,说不喜活物。
殿下知道此事後,又着人将小白犬接去了平章台。
太子妃对殿下,有种说不出的古怪,说她不关心吧,日日都着人送饮食丶衣物过去,甚至会叮嘱宫人,务必好生伺候殿下,不能让住在平章台的殿下有一丝不适,俨然若贤惠妻子。
但要说有多关心又没有,那些饮食丶衣物她从不曾沾手,不过看一眼,就挥手让人送走。
若是碰上她情绪不佳时,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
反观殿下,他每日晚间会召她过去,问问太子妃今日吃了什麽,说了什麽话等琐碎之事,两厢比较,好像还是殿下更上心些。
昨晚殿下照例问了太子妃的饮食,又提及那丹毒。
“如今身体调养得如何。”
“回殿下,太子妃身体底子好且年轻,先前的丹毒已经全部拔除,但那丹毒确实霸道,须得再将养个把月,待到开春後,定然无恙。”唤水道。
太子又问:“雷院判曾说此丹毒于寿数有碍,依你看如何。”
这话之前殿下问过她,怎地现下又问?
唤水捉摸不透殿下的心思,只好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请殿下宽心,雷。。。雷院判不过一庸医尔,奴婢未太子妃解毒用的是先国师的方子,绝对无此後患。”
听到此语,李蹊心中又多安定了几分。
“回去好生照顾太子妃,她想去哪里,想见什麽人,都不要拘着她。”
此言犹在耳边,唤水瞧着眼前在廊下躺着的太子妃,她好似哪里都不想去,甚至连亲姐姐都不见了呢。
难道是太子妃误会殿下如从前般,不让她见?
唤水慢慢言道:“殿下昨儿还说,不要拘着您,您想见谁,想去哪儿,都按您的心意来呢。”
云棠听到这话,轻轻哼笑了一声,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一点轻蔑的笑。
这些日子,她安安静静地将前尘往事一一梳理,总算品出几分味道来,太子其人善于洞悉人心,他总能拿住别人最柔软的那处为自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