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竟然真的驾崩了。
前头去皇後娘娘宫中说话,言语间提起陛下,观娘娘面色,大抵很不好。
所以她才会捡着这个时机出逃。
陛下驾崩,殿下要忙着丧礼丶登基大典等,诸事缠身,哪儿还有工夫来寻她。
而对陛下,她没有几分感情,毕竟七年来,不过在宫宴上见过几次,谈不上父女之情。
她抱着一堆瓜果,也不再买其他,匆匆回家去。
待拐入青乌街,熟悉的房屋在巷尾,她那颗快速跳动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瞧着怀里的枇杷樱桃,想着要给圆子分一些,当报答她的馒头之情。
刚走到门口,擡手叩门,却听到里头一阵桌椅倒地的声音。
不对劲。
她复擡手叩门,朗声道:“圆子?我是端午,开门。”
“端午,端午,救命!”娇脆的声音又急又怕。
云棠当下擡脚踹门,“哐”地一声,木门倒地,只见俩男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一人擡腿一人抓肩膀,要把圆子往麻袋里塞!
“住手!光天化日!你们胆敢强抢幼童!”
云棠大声喝道!
俩男子对视一眼,他们是惯犯,盯这家的小孩很久了,知道这家就俩人,白天小孩一人在家,晚上她娘才回来。
这种孤儿寡母的最好下手,即便她老娘上官府去告,也掀不起什麽风浪。
云棠见两人犹不肯放手,抓起刚买的枇杷丶梨子,狠狠往两人脸上丶身上砸!
跟着吕二学了半吊子,手上又有力气,扔得又准,俩拐子被砸得满地打滚,黄的红的果酱糊了一脸。
“你们若还不走,我立刻报官,”云棠连打带吓,“方才官兵还在街市上,陛下大丧期间做下恶行,就不怕官府严惩吗?!”
俩拐子占不到便宜,又听她这般说,灰溜溜地爬起来,慌不择路地边跑边放狠话。
“你给我等着!什麽玩意儿!”
“老子迟早弄死你这小白脸!!!”
圆子脏兮兮地坐在地上大哭,云棠顾不上那俩,赶紧跑过去将人抱在怀里。
连声哄人,“没事了没事了,坏人已经被打跑了。”
等到了晚间圆子娘回来,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心中惊惧不已,连连致谢。
“我是个大夫,平日在回春堂坐堂,”圆子娘抹着眼泪,怀里抱着睡着的圆子,“丈夫死後,娘家哥嫂容不下我,想要将我再嫁,我不肯,就带着圆子出来单过,但女子在这世间行走太不易,当大夫更不容易。”
“今日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和女儿就都要活不下去了。”
云棠瞧着烛火下的母女,圆子白胖的手里还握着一颗红樱桃,睡得香甜。
她不知道该说什麽,呐呐地道:“我只是恰巧路过。”
从圆子家中出来,情绪十分低落,擡头瞧瞧天上的孤月,而後闷闷地回家去。
如今全城戒严,近期她打算不出去了,正好今日采买了足够的食材。
一番洗漱後,她披着头发走到床榻边,从软枕下摸出那张路引。
原本她是想用这张路引,但是想想也不甚靠谱。
以太子的缜密,很快就能查到皇後娘娘身上。
娘娘耳根子软,太子又擅于攻心,想来不出三句话,就能将话套出来。
今日上街,她隐晦地打听过了,黑市上有门路可以买到路引,只不过价格不菲。
此时风声太紧,她打算再藏匿一段时间,再找机会行事。
手上这路引,留在身边总是祸害,不若烧了为佳。
烧完路引,她又在香炉里点了三支清香,不好说陛下崩逝的正是时候,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权当她敬的哀思了。
次日,圆子娘出门前,将圆子也一道带去了医馆,等到晚间回来,圆子蹦蹦跳跳地来敲她的门。
“端午,端午,阿娘蒸了大螃蟹,要来谢你。”
云棠这几日不知是苦夏,还是别的原因,总是反胃,吃不下东西。
今日一日,她就只吃了三四个枇杷,再吃不下别的。
她打开门,圆子仰着脸,笑嘻嘻。
难以拒绝这样的热情和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