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不大,带着哭腔,但他吐字很清晰,因此仍然掷地有声。
贺辰风应该是听到了,被他握着的手轻微抖动,仿佛是在给他回应。
之後的几天,沈阔遵医嘱,按时吃药打针,做理疗,尽量多吃多喝,适度锻炼,只为能获得每天去ICU探视的那十分钟。
年轻力壮的小夥子,恢复起来还是快的,一个星期之後,沈阔就已经不需要别人搀扶,可以自己下地走动了。
而在国内外一衆优秀大夫的联合诊治下,贺辰风的生命体征也日渐稳定,各项生理机能陆续恢复,又过一个星期之後,彻底脱离生命危险,从ICU转入了普通病房。
与此同时沈阔恢复的也越来越好,贺辰风从ICU出来之後,他也从单人病房转入了双人间,和贺辰风住在一起。
无论发生多大的事,生活都还是要继续。
贺辰风情况稳定下来,老孟他们悬着的心暂且放下,开始回车队正常工作。
沈诚安和林暮菀在这边陪了沈阔太久,公司那边很多事都搁置着,未免爸妈继续耽误正事,沈阔也强行让他们先回去了。
折腾了大半个月,大家的生活陆续回归正轨,一切都在变好。
除了,贺辰风一直没醒。
大夫说是遭受撞击後的身体保护机制,导致进入了休眠状态,期限并不能确定,也许明天,也许永远。
沈阔其实都明白,大夫是不想伤害他,所以把话说的尽量好听,所谓休眠和期限不确定,其实就是进入了植物人状态。
只是明白归明白,但沈阔并不绝望,他坚信贺辰风不会成为植物人,会醒过来,一定会。
沈诚安和林暮菀临走前给安排了护工,但沈阔跟护工学了几天护理方法,就让护工提前离岗了,他想亲自照顾贺辰风。
医院的日子枯燥乏味,但并不清闲,沈阔一天到晚都在忙,清早起床要给贺辰风擦脸刷牙,喂贺辰风吃早饭,上午带贺辰风去中医科室做针灸理疗,中午喂饭,漱口,然後午休,下午亲自帮贺辰风按摩,活动肢体,防止肌肉萎缩,晚饭後陪贺辰风看会电视,然後帮他刷牙漱口擦身体,料理清爽之後一起睡觉。
病房里明明有两张床,但沈阔不睡自己的,每天洗完澡之後都会爬上贺辰风的床,抱着贺辰风睡。
有时候睡不着,他就给贺辰风读故事,念新闻,或者就贴在贺辰风耳边随便说说话,偶尔给自己说生气了,他还会照着贺辰风的耳朵咬一口,舒服自己满腔的委屈:“你为什麽还不醒!你到底什麽时候醒!”
虽然每天都守在跟前,但没有对话,没有回应,更没有拥抱和亲吻,终究还是不一样,沈阔越来越想他。
时间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流逝,眨眼就到了五月份,真正意义上的春暖花开了,贺辰风也还是没有什麽起色。
有天老孟来医院,看着贺辰风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难受劲儿过去之後,又开始生气。
“瞧瞧,死活不听劝,现在怎麽样,自己躺那儿起不来就算了,沈阔呢,未来最有希望打破纪录的车手,现在什麽都不干,天天在这儿伺候你,你好意思吗!”
即便清楚都是气话,沈阔也还是听不下去,他想开口制止,然而老孟的立刻转向了他。
“你也没强到哪儿去!要不是你非要争那个冠军,他能这样吗!当时都跟你说明白了,你本身有这个实力,以後机会多的是,为什麽就非得较这个真呢!沈阔,你要明白,车手的信仰不只是成绩,目标的达成是以保证生命安全为前提的,毕竟如果命都没了,要那冠军还有个屁用啊!”
老孟在气头上,话糙理不糙,沈阔也无可反驳。
难得见他没有反驳,耷拉着个脑袋趴在贺辰风身边,模样看着怪可怜的,老孟就没再继续骂他,而是拿手戳了戳贺辰风的脑袋。
“有能耐你就赶紧醒过来,别他妈装死个一年两年的,到时候耽误了人家孩子的前途,你丫负责的起吗!”
大概是老孟的这一通骂,骂的不留情面,措辞太狠,刺激到了贺辰风,整个下午,贺辰风手指的细微动作都没有停下来过。
贺晨风手指平时也会动,沈阔并没有太过在意,晚上照例帮他擦洗完身体之後,搂着他睡觉。
直到半夜,沈阔从杂乱的梦里挣扎着醒过来,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眸子。
心脏剧烈的抽动了一下,沈阔蹭的从床上爬起,又惊又喜的盯着躺在身边的人。“你,你醒啦?”
贺辰风面无表情,看了他半晌之後,冷漠的问了句。“你谁?”
沈阔直接一愣。
得益于沈阔每天都会带他做理疗,按摩肢体,活动锻炼,贺辰风的身体机能没有退化太多,至少还有力气把人从病床上一脚踹下去,甚至踹完之後还吼了一嗓子:
“你他妈到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