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公子08
长安秋日,天色黑得越来越早。李猊亲自将两人带去御史台後值夜之人的住所,幸而没被撞见。显而易见的是,宜王对那女子的信任和依赖超乎她的想象,见到崔氏女的瞬间就控制不住地扑过去紧抱住,而对方始终清冷自持的表情也有瞬间的松动,红意漫上脸颊。待值夜住所的门一打开,崔氏女就带着宜王走进去,接着将门反锁,隔着门请求韦练送水和衣物过来。韦练答应得干脆,转身就走。反倒是李猊退避三舍,远远地等在回廊外。黄昏时分丶如血红日将长安所有街巷染成暖色,倒不显得他通红的耳根过分尴尬。“劳驾。”韦练伸手:“腰牌给我,我要去库房支取些衣裳和木料。”“要木料做什麽。”李猊声音干哑,从身上搜索半天才把腰牌掏出递给她。“烧水啊。”她说得自然,接了腰牌转身就走,却被他拦住。李猊转过脸看她,平淡语气重带了一些恼怒。“你都不避一避麽。”“里面的可是宜王殿下和他未成婚的准皇妃。若为回避随意找个衙役驱使,万一走漏了风声岂不因小失大。”她直视对方,目光坦坦荡荡:“更何况我从前在平康坊一带乞食的时候,烧水浣衣缝补衣裳这类杂活也做过。在下是御史台未曾挂名的仵作,这类脏活,原本就应该是……”她没说完,因为李猊莫名其妙地把她按在了墙上,灼热呼吸声就在耳畔,韦练心中警铃大作,脑壳一阵轰鸣,终于想起某件方才未曾注意到的要命细节——他也喝过那该死的茱萸酒。但,只喝了两杯,应当不会有事。韦练说服自己之後警铃又解除,根本懒得搭理李猊,只踹了他一脚,声音淡淡的。“大人,我还有事未做。再执意纠缠,我便喊人了。”若不是他生得好看早就一刀子攮过去,这便是人性。韦练很有耐心,她边欣赏李猊难得的醉态,边等眼前这张漂亮但讨人厌的脸自己挪开,但李猊却没有挪开的意思,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剜,似乎想找出些他所期待的情绪,却一无所获。他低头,额角抵在她肩胛骨上叹了口气。夕阳西下,残阳照亮幽深走廊。韦练手里还握着叮当作响的腰牌,…
长安秋日,天色黑得越来越早。李猊亲自将两人带去御史台後值夜之人的住所,幸而没被撞见。
显而易见的是,宜王对那女子的信任和依赖超乎她的想象,见到崔氏女的瞬间就控制不住地扑过去紧抱住,而对方始终清冷自持的表情也有瞬间的松动,红意漫上脸颊。待值夜住所的门一打开,崔氏女就带着宜王走进去,接着将门反锁,隔着门请求韦练送水和衣物过来。
韦练答应得干脆,转身就走。反倒是李猊退避三舍,远远地等在回廊外。黄昏时分丶如血红日将长安所有街巷染成暖色,倒不显得他通红的耳根过分尴尬。
“劳驾。”韦练伸手:“腰牌给我,我要去库房支取些衣裳和木料。”
“要木料做什麽。”李猊声音干哑,从身上搜索半天才把腰牌掏出递给她。
“烧水啊。”她说得自然,接了腰牌转身就走,却被他拦住。李猊转过脸看她,平淡语气重带了一些恼怒。
“你都不避一避麽。”
“里面的可是宜王殿下和他未成婚的准皇妃。若为回避随意找个衙役驱使,万一走漏了风声岂不因小失大。”她直视对方,目光坦坦荡荡:“更何况我从前在平康坊一带乞食的时候,烧水浣衣缝补衣裳这类杂活也做过。在下是御史台未曾挂名的仵作,这类脏活,原本就应该是……”
她没说完,因为李猊莫名其妙地把她按在了墙上,灼热呼吸声就在耳畔,韦练心中警铃大作,脑壳一阵轰鸣,终于想起某件方才未曾注意到的要命细节——他也喝过那该死的茱萸酒。但,只喝了两杯,应当不会有事。韦练说服自己之後警铃又解除,根本懒得搭理李猊,只踹了他一脚,声音淡淡的。
“大人,我还有事未做。再执意纠缠,我便喊人了。”
若不是他生得好看早就一刀子攮过去,这便是人性。韦练很有耐心,她边欣赏李猊难得的醉态,边等眼前这张漂亮但讨人厌的脸自己挪开,但李猊却没有挪开的意思,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剜,似乎想找出些他所期待的情绪,却一无所获。
他低头,额角抵在她肩胛骨上叹了口气。
夕阳西下,残阳照亮幽深走廊。韦练手里还握着叮当作响的腰牌,不远处那间小屋里听不见什麽响声,但若是仔细听去,又似乎那些风声和木窗震动所掩盖的都是呢喃与呜咽。
无端地,她想起旖旎风流一类的词。从前混迹长安最肮脏角落时她未曾体会过的微妙情绪,却在此时悄然滋生。
那是终于可以喘口气的慵懒丶却又心底痒痒的开出花来。
不甘寂寞,不甘就这麽活着。
就算在这样糟糕的世道,一株蒲草也要见阳光丶喝露水,快活肆意地长大,直到长得漫山遍野丶铺天盖地,就算被野火烧尽,来年开春又会从地底钻出新芽。如果往事全部可以重来,她所喜欢的东西都要拿到,拿到了就绝不放手。
可惜往事不能重来,她所辜负的丶所错过的太多。偶尔午夜梦回记起一些细碎片段都痛得辗转反侧,只能去偷秦延年老头子埋的老酒喝,喝完才沉沉睡去。在长安的几年,她都是这麽过的。
而现在连那个会故意藏酒等她偷出来喝的老头子也死了。
“韦练。”
他声音喑哑,手却很规矩地按在墙上。
“你在想什麽。”
“在想什麽时候能抓到真凶给秦叔上坟。”
她脱口而出,知道这样很煞风景时已经来不及,而李猊非但没有在意,反而笑出了声。他低头憋笑憋得胸膛震动,韦练被笑得气急败坏伸手掐了他腰一把,立即被攥住手腕,抵得更紧。男人喉头滚动,目光里含着很多深意,她不想读懂,就把脸偏到一边。
“赵二从前,与你很相熟吗。”
他突然开口。
韦练皱眉,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