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鞋底划过铺满落叶的砖石地面的声音,不止一个人,动作整齐划一。她再仔细听下去,耳朵动了动,神情却变疑惑。
听鞋底的声音丶佩刀与腰间其他零碎相击打的声音,来者是巡夜的南衙禁军。若不是巧合,便是背後之人的能耐大到可以顷刻之间调动禁军来阻拦他们追查。谁能有这样的本事?这触到了韦练的知识盲区,但韦练有恃无恐丶狐假虎威地看向李猊。
没关系,她和他手上都有御史台的腰牌,可在夜禁时出城查案。心不虚丶气也足。
但李猊却在她的目光中意外地摇了摇头,用口型告诉她。
没带。
韦练脑子里嗡的一声,又听李猊解释。
“给宜王了。”
看来那宜王今夜并未回皇宫,而是带着崔氏女离开了皇城。为何李猊要冒死放他们走丶甚至将腰牌给出去,韦练还没想清楚,那脚步声就越来越近。
没腰牌而犯夜禁之人,若被捉住,轻则杖责,重则斩。她知道这规矩在兵乱之後的长安日渐废弛,但万一呢?
万一背後的人恰好就要凑这个机会灭口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李猊左右四顾,刚要带着她往暗巷更深处躲,却没能拽得动韦练,她仍稳稳站在原地,目光里有他看不懂的坚定。
“大人,这次你可否听我的。”
她踮脚,把自己拴在腰带上的腰牌摘下,挂在他蹀躞带上,接着做了件他始料未及的事。
她拆了自己缠住头发的布条丶瀑布般的黑发散落,接着把腰带拆下扔在地上,擡起一条腿挂在他腰间,手臂擡起,搭在他肩上。
“握住。”
她在他耳边发号施令。
李猊目光被粘在原地,手已经不听理智指挥,恍若梦游般地握住她擡起的腿。瞬间丶对方就像蛇般攀附上来,张嘴咬住他的唇。
“等他们来了便开始动。待有人凑近,我便挟持一个,你先跑。”
她这般嘱咐着,心跳却比平时快许多,嘴角也止不住上扬。
“我想抓活的。”
对她这疯狂的提议,李猊没说不也没说好,只是暗暗加了手劲。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来不及反悔丶没有转圜馀地。他不得不承认韦练急中生智之下的市井智慧或许是第一解法——有什麽比在暗巷里发现一对急切到忍不住干柴烈火起来的年轻男女更让人好奇丶更能放松警惕的?
而对方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是他们最好下手的时候。
“快些。”
她催促他。
李猊在暗中不动声色,握住她腰的手却越来越紧。接着骤然贴近。
韦练啊了一声。
这一声不是演的,而黑暗中那赶来的脚步却被这寂静里的黄鹂般的叫声震住,有所迟疑。
她自己则双耳烧红丶莫名其妙地浑身血流奔涌,後知後觉地意识到或许此举是自投罗网,但为时晚矣。
李猊的吻坚实丶粗暴。
强势撬开她的唇,把茱萸酒的香气渡进来。
韦练心口腾地升起许许多多火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