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比闻路明早些到家,路上收到他的消息说实验出了点问题,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後面紧跟着又有一条:“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他不在家,我当然不可能老老实实早睡早起。回去我把画挂起来,躺在床上打开投影,挑了一部不费脑的好莱坞大片看。贝儿占了闻路明的位置,把自己团成一团窝在我身边,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电影播到结尾,紧张刺激的音效盖住了有人开门的声音,我正聚精会神地看男主和反派决一死战,闻路明推门进来把我吓了一跳。
“你怎麽回来了?”我关掉电影从床上弹起来,“吓死我了。”
贝儿也被我惊醒,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拖着长音呜了一声。
闻路明看着一人一猫,一时失语,在门口站了半分钟才说:“问题解决了。”说完他看到墙壁上的画,目光一滞。
我从床上下来走到他旁边,用肩膀碰了碰他问:“好看吗?”
闻路明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他垂眸看向我,缓缓说:“我用什麽才能留住你。”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诗的名字,我会以为他在和我说话。他的表情一贯的认真,看得我莫名脸热。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问:“你怎麽知道,你认识画家吗?”
“不认识。”闻路明收回目光,“上面写了。”我定睛一看,才发现左上角有一行小小的西班牙语。
闻路明摘下眼镜,脱掉外套挂起来,说:“我去洗澡,你快睡觉。”
“你也是,”他又看向床上发懵的贝儿,淡淡道:“该回自己的房间了。”
贝儿很懂得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睡在了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二话不说跳下床,伸长前腿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回房间去了。我看着它雪白蓬松的大尾巴,说闻路明:“小气鬼。”
闻路明没理我。
躺到床上我跟他讲了这幅画的来历,说画家看我投缘,最後用一个便宜到不可置信的价格把画卖给了我。
闻路明眉毛一扬,问:“你买的吗?”
“不然呢?”我反问,“本来想送给你,你不在家,我就先挂起来了。”
“我以为……”闻路明若有所思,摇摇头说:“没事了。睡觉吧。”
“以为什麽?”我想到一种可能,掰过他的肩问:“以为别人送我的?”
闻路明显然是个不会撒谎的,一言不发地默认了。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既有种莫名其妙的暗喜,又觉得哪里不爽。“你就这麽想我?”难得占理一次,我直勾勾看着他问,“我是那麽随随便便收人礼物的人吗?”
闻路明无言以对,半晌叹了口气说:“抱歉。”
我看他做了一天实验又困又累,决定大度一次不和他一般见识。
“你还没说好不好看喜不喜欢。”我说。
摘掉眼镜的闻路明眉眼凌厉很多,但此刻他一点锐气也没有,而是在微弱的灯光下因为近视微微眯着眼,语速很慢地说:“好看。喜欢。”
我得到想要的回答,心满意足地放过了他。
临近期末闻路明格外忙碌,之後几天我都没怎麽见到他人,反倒又和程小姐见了两面。不同于以往对我放任自由,这次我父母好像来真的,不仅逼我去约会,还派保镖远远跟着我,生怕我跑了一样。
总算熬到一周後,他们两个打哪来回哪去,我也终于能缓口气。要不是闻路明提醒我准备厚衣服,我都差点忘了要和他去跨年。闻老师的一天仿佛有48小时,一边忙工作一边规划旅程,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贴贴,相比起来我好像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
“也不是,你至少能自己收拾行李。”在飞机上闻路明说,“没有我想的那麽笨蛋。”
“闻老师,”我心力交瘁地反驳,“现在不是在学校,我也不是你的学生,不要用笨蛋这种词形容我。”
在远离地球的万丈高空,闻路明的神情比平时轻松很多,这段时间他忙得连轴转,每天从实验室回家几乎都是半夜。有一次我去学校找他,刚好碰到他和两位教授谈专业问题,我第一次知道闻路明也可以滔滔不绝地讲话,哪怕面对年龄和资历都更老的前辈也依旧从容不迫,整个人仿佛发着光。
那几天我看闻路明总有一种滤镜,甚至想把他供起来镀个金身,直到闻路明一句话打碎我的空想:
“教授也要吃饭的,我不做你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