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棉条
在元最从母亲的yin道里出来时,元嘉之要在一秒内同时接受“女朋友死了”丶“儿子出生”以及“儿子是双性人”三个事实。
这三件事没有先後顺序,但是他在大喜大悲中把它们串联到了一起——他的怪物儿子杀了他的女朋友。
是的,那个浑身是血的丑东西杀了他的漂亮女友。
他们才高中毕业,却因为防护措施不到位而有了孩子。女生很害怕,一定要打掉他,但元嘉之说没关系,可以先把他生下来,反正他们总归是要结婚的。
女生最终听了他的话。于是,在同龄人都去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在家里等待孩子出世。两个人放弃一切来生这个孩子,现下还搭上了一方的命。
这麽看来,元最的出生就像是一场惩罚。
因此,元嘉之非常讨厌这个儿子,认定他是个杀人凶手。可这个凶手身上流着他的血,他也只能认命。
元最从小由奶奶抚养,他一岁的时候,父亲在上大一;他上幼儿园的时候,父亲大学毕业;等他上了小学,父亲已经在大城市工作了两年。与此同时,元最的奶奶,也就是元嘉之的母亲患病去世了。
元嘉之只能将这个孩子接到身边,在大城市里追梦的日子本就不好过,还要养育一个孩子就更困难。刚把元最接回来时,他们住那种最破最烂的出租屋,为了取暖,也为了不从单人床上掉下去,元最每晚只能趴在父亲身上睡。
为了能在大城市里生活下去,元嘉之只能拼命赚钱拼命应酬,他喝下一瓶又一瓶白的啤的酒,口袋里的钞票也在一张又一张地增加。
元最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从小就相当早熟。他拼命读书拼命学习,在其他同学都说自己的梦想是当科学家当人民教师的时候,只有他坚定地说:“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有钱人。”
有钱了父亲就不用那麽拼命,就可以多回家陪他;有钱了他就可以做手术,成为一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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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升初考试元最考得很好,父亲也终于大发慈悲地回了一趟家,他开心地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吃饭时,父亲看着满满一大桌菜,遗憾地说就差瓶酒了。
这是元最第一次叛逆,他走进厨房倒了两瓶西瓜汁出来,说这是自己刚榨的,比啤酒好喝。
他把杯子递给父亲,第一次看到那张漂亮的薄唇弯起了弧度。
他想,今天是个天大的好日子。
晚饭後,元嘉之一直坐在沙发上,无事可干地看着电视。看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时,他突然很想把它砸了。
他膈应地看着男人抱着女人说“我爱你”,浴室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叫。
于是他只能烦躁地扔下遥控器,敲门问道:“怎麽了?”
“爸!”里面的人又在尖叫:“我流血了!我要死了!”
元嘉之以为他是摔倒了,正要去取钥匙开门,却发现门根本就没有锁。他推开门进去,看见浑身赤裸的儿子正在捂着下体哭。
他不耐烦地问:“摔哪了?”
“没有摔,”元最顿时止住了哭声,“是这里在流血。”他指着自己的下体。
“哪一个?”
元最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只好松开自己的手,让父亲自己看。
哦,原来是来了月经。
元嘉之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他认识到自己或许有些不称职,要不是今天,他都快忘了儿子是个双性人。
“没事,月经而已。”他让儿子继续洗澡,自己则出门去买卫生巾。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卫生巾货架前,根本分不清这些品牌都有什麽区别。售货员问他是给谁买,他不知道怎麽回答,对方又问“是女朋友吗”,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
最後,他在售货员的热情“指导”下,买了几大包最贵的进口卫生棉条。
他匆匆上楼,把这些东西一股脑递给已经穿好上衣的儿子,接着他重新回到沙发上,看到电视里正在播放某避孕药的广告。
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如果当年有看电视的习惯,如果恰好看到这条广告,後来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与此同时,浴室里又传出了叫声:“爸爸!”
元嘉之冲进去问:“怎麽了?”
儿子低着头:“我……我不会用。”
“没有说明书吗?”
“好吧,”元最用那双乌亮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我不敢。”
元嘉之翻看着包装上的说明,漫不经心地说:“塞进去就好。”
元最紧张地绞着手指,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他明明是个相当独立的人,在父亲面前却突然就变回了孩子。他猜测,这应该是人类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