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知後觉的厌恶取代疑惑,辞盈推开谢怀瑾的手。
很奇怪。
刚才她怎麽都推不开的人现在手一推就开了,辞盈转身要走,却发现门和院子都已经关上了,她从里面打不开。
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辞盈走到院子里,趴在石桌上休息起来。
本来一点都不想睡,看见谢怀瑾,就很想睡了。
其实也没有,月光下,蝉鸣里,少女的手在颤抖,颤抖的又不止是她的手。
病气让她脸色苍白,指尖泛凉。
感觉到身後站了人的时候,辞盈睁开眼,八月天明明很热,辞盈却觉得很冷。
她思索,自己身上到底还有什麽是谢怀瑾想要的。
她上一次没有说出卫将军的事情,不是因为别的,是想给自己留最後一张底牌。她不想让谢怀瑾知道她已经知道卫将军的事情了。
。。。。。。哪里露馅了吗?
她去寻过卫大将军,应该留下踪迹了,卫大将军派着护送她去江南的人也是突破的线索,辞盈感受着身後如影随形的视线,眼睫颤着,迟钝散去,生出一种後知後觉的害怕。
月色很暗,或者是辞盈因为病弱看不清月亮,她努力忽略掉後面的人,擡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她希望月亮亮一些,再亮一些。
但月亮没有,依旧是阴暗的一片。
谢怀瑾同她说的第一句是:“你病了。”
谢怀瑾同她说的第二句是:“同我回去吧。”
青年声音清淡,没有什麽太多的情绪。
辞盈总觉得自己多了一段记忆,她看着仿佛重现一般的场景,月光冷淡地洒在她曲起的手上。
她看向谢怀瑾,或者说,是谢怀瑾将手放在了她的肩头。
青年眼眸中似有关切,她闭上眼然後睁开,谢怀瑾在,闭上眼再睁开,一身雪衣的青年还是在。
如若不是她的意志还残存一分,她真的会以为面前的人是鬼。
辞盈蹙起眉,她情绪很淡很淡,亦或者说,她病着病着其实已经没有什麽情绪了。她推开谢怀瑾,青年的手就垂下。
她擡眸看向月光下的青年,他和之前没有什麽区别,就是好像失忆了一样。不偏不倚地,忘记了她们上次争吵的事情。
病气原来会让人变得大胆,亦或者辞盈实在有些厌倦,惧怕消耗着消耗着成了其他的东西,她轻声道:“谢怀瑾,你到底想做什麽?”
这可能是她们两个人谁也没有察觉到的辞盈因为病气和疲惫的折磨生出的柔软。
谢怀瑾重复了那两句话。
“你病了。”
“同我回去吧。”
辞盈摇头:“我很喜欢江南,我很喜欢我现在做的事情,我不会回去长安的。”
面对满身病气的辞盈,谢怀瑾没法像之前那样冷淡,他俯下身摸了摸少女的头,手指拂过她烧|红的耳朵和脸颊,滚烫的温度让他眉心蹙起。
他温声道,像是哄人:“我将茹贞接到了府中。”
月光淡淡地洒下来,笼罩着两个人,听闻青年的话後,少女缓慢地擡起了眸,很轻地笑了一声。
明明烧红了脸,她的眼睛却没有多少温度。
对上谢怀瑾时,她嘴角的笑意变得清淡,辞盈就那样坐在石凳上,擡眸望着俯身的青年,慢声道:“所以不是很容易接回来吗。”
。。。。。。
谢怀瑾看着辞盈,缓慢地直起身。
少女仰起脖子,仰望着他,眼眸中的笑意带着些讽刺:“又想用茹贞威胁我些什麽,用我威胁茹贞,用茹贞威胁我的把戏玩够了吗谢怀瑾?”
“我应该怎麽样,痛哭流涕地感恩你,感恩你。。。。。。”辞盈眨了眨眼,曲起的手指一点点放平,冰凉的石桌让她清醒了一些:“感恩谢公子愿意救出我的茹贞,感恩你和宇文拂不再将我和茹贞当做玩|物一般玩弄。”
辞盈摊开自己的手,里面是她适才从衣裳里面拿出来的一枚铜钱。
她将这枚铜钱塞入谢怀瑾手中,强迫他握住:“这是茹贞成婚那日的喜钱,热吗,你看见过茹贞身上的伤吗,你看见茹贞割|开的手腕了吗,还是你看不见,这些在你眼中都是看不见的东西,你的眼里到底有什麽呢?”
辞盈昏昏沉沉的,站起来看向谢怀瑾的眼睛。
青年冷淡着一张脸,像从前一样,像从前的从前一样,一样地看着她。
她寻不到自己的身影。
月亮能映出的到底也只是虚无的影子。
辞盈红着眼:“小碗在你眼里犯了错,你可以惩罚,茹贞在你眼里蓄意接近宇文拂,你可以不救。但我做错了什麽,谢怀瑾,一而再再而三地骗人很好玩吗?”
【作者有话说】
写的时候总会想到一句歌词。
自尊常常将人拖着,将爱都走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