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门轰然被撞开,他这才放下手里的文件,淡淡掀开眼皮往这望来。
一群人黑压压地站在那儿,将原本还算宽敞的办公室挤得有点堵,这场景竟然有点像几年前他逼着江予深让位的样子。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江予深。
他直接冲到江予白面前,双手往他桌上一拍,怒发冲冠地咆哮道:“江予白!你真以为自己坐在这位子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江予白悠然放下手里的文件,语气颇为嚣张,“不是吗?你真以为我是不敢动你?”
对方本就在气头上,被他这话刺激後,抄起桌上纯金的麒麟摆件砸向江予白。
站在江予白身边的姜媛与彭毅大惊,却根本来不及阻止,还好对方准头不够,砸了个偏,在江予白身後的红木柜上砸出一道裂痕。
彭毅这才将人压住。
江予白眉头都没皱一下,擡手掸掸肩,“想我死的人多了,还轮不到你。”
江予深骂骂咧咧着,被彭毅捂了嘴。
江父看不下去这场闹剧,忍不住出声,“够了!”
他对着江予白说道:“中东是什麽地方,那是吃子-弹要死人的地方!你不要做这麽绝!阿深怎麽说也是你亲哥!”
江父原本擡到一半的手很突兀地放下,垂在身侧握着拳头。
江予白见他这架势,想他原本是想指着他问罪的,但出于忌惮还是什麽原因他没敢这样做。
多可笑,作为江桥集团董事长的江父如今也要忌惮江予白。
因为江予白在董事占有一席之位,要不是江家其他人也不愿意看到他一面独大的局势才联合掣肘他的权利,否则江予白就已经坐在他的位子上了。
他还没到退休年龄,可不想这麽早就卸任。
然而即使各方面控制他的权利,他的实力依然在增强。
这种掣肘不会太久,集团的控制权迟早完全落入江予白手里。
江予白的大伯劝道:“是啊,你已经坐在这位子上这麽久了,阿深比不过你,他也认了,你为什麽要赶尽杀绝?”
江予白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文件上,饶有兴致地望着那还在挣扎的亲哥哥,语气茫然地问道:“是啊,为什麽这麽久我不动他,现在突然要动他呢?”
表情真诚的发问,却没有人敢接这个茬。
江予深没有告诉他们发生什麽,但多少也能猜到是他做了令他不快的事。
“你也是江家人,兄弟一场,没必要做到这样。”
“这事要传出去,你想想外面会怎麽评论你,评论我们江家,说你们兄弟相残?”
江予白根本无所谓,从他把亲哥从这个位子上硬拽下来的那一刻,他就不在乎外界怎麽说他。
何况……
他反问:“你们当年不也是这样送走我的吗?”
江父一怔。
江予白笑容似那窗外冬日里的暖阳,“当时我只有十一岁啊,还患有先天哮喘,你们就忍心把我送到雾霾最严重的伦敦,那时候你们怎麽没想到那是要死人的地方呢?”
提起从前的事,江父的面色一冷,是少许的愧疚与更多的慌张,他辩解道:“那是送你到最好的贵族学校学习,你刚回江家,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我和你妈才这样决定的。”
江予白眯起眼,“我这不也是委以重任吗?中东市场这几年发展好,但集团先後派去的三旧shígG独伽人都走了,现在非常需要一位干将去稳定人心,我明明是站在集团角度思考问题,怎麽叫兄弟相残了?”
还没等人辩驳,他又低低哦了一声,食指在太阳xue上压了压,“对,我也知道危险,可凭什麽江家的人躲在後方,让别的人去送死?作为江家人,他不该身先士卒,有什麽可抱怨的?丢江家人脸的是我?是他才对吧。”
江父乍听一愣,随即要怒,被旁边的老人拉住胳膊,他正是江桥集团江予白的爷爷。
江老爷子已无实权,不过是被拉来打感情牌,“当年因为你刚回江家,我们对你的病情并不了解,也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但这事与阿深有什麽关系?这些年是我们亏待你,你要出气我无话可说,不过能不能看在爷爷面子上,放过他这回。”
只可惜江予白与这位亲爷爷感情也不亲。
他们越是这样求情,他越是深恶痛绝,“当年怎麽那麽爽快把我送出国?他是你亲孙子,我就不是,哦,也是……或许真不是。”
江父怔然,“你胡说什麽!”
江予白露出无辜的表情,“我说得不对?”
他永远都记得自己跋山涉水找回家时,这些所谓亲人看到自己是什麽表情。
不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而是震惊,疑惑与……尴尬。
他的父母为了抚慰自己痛失爱子的伤,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个男孩,有着与他一样的小名,叫着他的父母爸爸妈妈。
看起来他是那麽多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