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婳提起自己的衣领,同时用警惕又怀疑的眼神打量他,见他目光规矩,确定他没想做什麽不轨的事,这才没说话,伸手从床头柜上挑了一本胎教故事。
江予白为自己的逾礼道歉,“抱歉,没经过你同意,擅自进来了。”
在她不太友善的注视下,江予白本该出去了,但他早已在她冷漠态度下练出了厚脸皮,便迎着她的目光,如往常一样关心道:“我帮你念吧。”
黎婳拒绝了很多次,这次也不例外,“不用。”
江予白:“我是看你很困,累了就早点休息,不要读了。”
黎婳没有再搭理他,翻开了第一页。
不知道被拒绝无数次的江予白,每日还要一遍又一遍地明知故问,“那你休息,我来念,以前你不是夸我念得好?你也说过科学表明,胎儿在子宫内更适宜中低频的声音,所以男性的声音更能够唤起它最积极的反应。”
这话是曾经她拉着他天天给他们宝宝做胎教时说得,他也觉得奇怪,为什麽当年她说过的很多话,他都会记得。
黎婳手指放在书页上,半天没有再挪动,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她不想与他争,所以态度没那麽强硬。
江予白感觉到了她态度的变化,尝试着去拿她手里的书,“让我试试?”
黎婳还是瞪着他,但没有任何动作,在江予白看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反抗。
等到书完全从她指尖抽离了出来,他的唇角压不住地往上翘。
他握着薄薄六页纸的书,比几亿标额的合同还激动。
这是一本英文故事。
他喜不自胜地想着,大概因为自己从小在伦敦长大,英语发音比她纯正,所以她才愿意让他尝试。
虽然不是江予白第一回念故事,但隔了这麽多年,重新开口时仍是觉得有些别扭。
他喉结滚动了下,定了定神,想想这是他与黎婳同住这几个月来,她破天荒允许他的一次行为,他必须要把握好机会。
他清了清嗓,翻开了第一页。
“youseemyteddybear……”
微哑含糊的声音在发出第一个音後,就像打开了一样,变得清晰低沉。
他说英文时,声线要比说中文低几分,给人一种优雅又深沉的感觉。
尤其闭着眼听时,就好像有电流钻过耳边,麻麻酥酥的,富有磁性,是极好听的。
念得人很用心,听得人却心不在焉,脑子里一片混乱。
江予白读完,发现她闭着眼睛,脸上仍然没有情绪变化,他柔声问道:“怎麽样?还可以吗?”
黎婳睁开眼,望着他镜片下澈亮的目光,她下意识回避,低头拿走他手里的书,“出去吧,我睡了。”
江予白薄唇微张,想说自己可以天天为她念,但又怕她觉得自己在得寸进尺,虽然他的确这麽想,但最後只说了一声,“晚安,婳婳。”
黎婳望着他掩门出去,却没了睡意,心里有点乱乱的,但又不知在想什麽。
第二日丶第三日,江予白再来问时,又是被拒,就好像那晚发生的不存在,不过这才是她正常的态度,他早已习惯她的冷漠,也总能若无其事地继续问她。
在他这样锲而不舍地重复发问下,真的又读了几回,虽然每次读完就被赶,但要知道在这之前,他连进卧房的机会也没有。
江予白是多敏锐细致的资本家,捕捉到她这麽一丝不坚定後,就像在乱麻中找到了头绪。
其实他早该认清事实。
这个孩子对黎婳有多重要。
重要到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念想。
重要到让她可能为此对他转变了态度。
只是情感蒙蔽了理智太久。
是他不愿去做,也不想去做。
他可以对黎婳无条件的好,但心里始终排斥着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