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纳利斯,地上最强的战斗民族,来自烈阳与荒野并存的极南大陆,他们拥有着令普通人仰望的强大躯体与意志力,是被世界公认的天生的战士。
只不过,这个本应耀眼的民族却被烙上了“奴隶”这种耻辱的印记。
过于强悍的力量引人觊觎,在数个世纪以前,法纳利斯他们就成为了奴隶商人们相继掠取的资源。强者再怎麽强,在无数心怀恶意的弱者面前也只能遭受挨打。
多讽刺啊,一个民族被人类的贪欲割得四分五裂,他们的故乡也早已不剩一丝流淌着相同血脉的同类。她仍然记得尤纳恩说到这些时,语气里潜藏的丝丝复杂情绪,像是惋惜,像是悲哀,还有她不能理解的一些别的隐晦的东西。
她看向那个孩子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叹息。
然而,在下一秒,赫尔加对他的同情顷刻烟消云散了。
——辛被他一拳打得失去了意识。
辛……输了。
她沉着脸,对这个结果既惊讶又不觉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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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对手依然是他吗?”
辛黯然退场後,就轮到她上场了,铁门缓缓打开,她刚踏出去,人潮便像是被点燃般沸腾起来。
她听不到那群人在喧嚷说着什麽,或许是在给她加油,或许是在让她快点出局。这种野蛮的原始竞技非常容易点燃人性中的兽性,在看客眼中这里不存在生死,只有游戏。
她站在那个孩子的另一侧,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擡起了手做出战斗的姿态。手中小小的魔杖和对方手中长达五米的巨剑形成了鲜明对比。
比试很快就开始了。
五花八门的一连串魔法攻击下来,有不少都被这个孩子挡开了,但也有不少的魔法给他造成了伤害,甚至砍伤了他的小腿。可他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依然攻击着她。她被一招又一招狠厉的攻击打得节节败退,防壁护盾也承受不住皲裂了。
「——再多花样的魔法在绝对强悍的力量面前也只能低头。」
她仓促闪身又躲过一波攻击,风刮过她的耳畔,有谁轻轻说了这麽一句话。
穿过岁月的尘隙,她仿佛又回到了提松村的那个午後。有个熟悉的小女孩纠缠着某个人问了许多问题。
“魔法很强大吗?”
“对于许多人来说,魔法的确是一种强大的存在。但真正强大的从来就不是魔法,而是人。”
“你的意思是,只有强大的魔导士才有机会去创造强大的魔法,是吗?”
“可以这麽理解。”那个声音含着一丝笑意,“可真正强大的魔导士是不会选择去一味追求同一种东西的,魔法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件变强的附庸品而已。”
“唔,有点深奥。也就是说魔法并不如大家想象中的那麽强大吗?”
“呵呵……”那个人细细为她解惑着,“如果让魔导士对垒身经百战的战士,结果可想而知。再多花样的魔法在绝对强悍的力量面前也只能低头——一直以来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可这其中还藏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啊。”
“记住,当魔导士拿起魔杖时,魔导士也是一名战士,而不懂得运用力量战斗的战士和身经百战的战士之间本就存在着天然的差距,这一点即使是天赋也很难补足。没有身为战士自觉的魔导士注定无法成为强者。所以,我们魔导士追求的强大,不能只靠一句单薄的「魔道」。魔道生于世界,我们要想变强,还需要有看清世界全貌的实力。”
“只可惜,要做到这样,可就不能单靠那丁点天赋,还需要不少刻苦的修行才行啊……”
再一次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尤纳恩所说的那番话,赫尔加的心境变得平和了许多。
她已经知道自己输定了。输在了实战经验不足,输在了那股如同亡命之徒的狠劲,输在了——自己只有徒有其表的才能,而他才是真正的实打实凿的战士。
胜败有常,到底是她还不够强。
不甘与羞愧随着现实的一个耳光狠狠扇来,但并不疼,反而令她耳清目明。观衆台上此起彼伏的嘘声与骂声在此刻似乎已经没有那麽重要了。
她能感受到玛德露的视线如附骨之疽般一直黏在她身上,若是她能擡头看一眼,那一定满是嘲讽。
“你不应该来这里,你不是法纳利斯。”一番交锋下来,那个小孩也开口了,“你还有什麽话要说。”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啊,虽然一直觉得辛不靠谱,但他身上还是有很多我值得借鉴的品质啊。”她喃喃低语着,话中含义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五感极佳的孩子即使清楚听到了她的低语,也无法理解她说的这句话。
“你叫什麽名字?”她忽然问。
“马斯鲁尔。”他回道。
他只看到她目光如炬。即使将要面对接下来的失败,可她依然无畏无惧:
“好,马斯鲁尔,你来吧,我已经准备好迎接我接下来的命运了。”
她这麽一说,让马斯鲁尔産生了一丝敬佩,他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後扔下剑,准备用拳头给这个值得尊敬的敌人体面的终结一击。
在拳风挥向赫尔加的腹部时,马斯鲁尔感觉到自己打破了一层无形的障壁,反冲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接着,他听到了一句不得不让他收起杀招的丶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句话。
那个声音毫无志气地大喊:“我认输!!我愿意做你的孩子!玛德露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