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
陈澈把手里的文件随意扔到一边,朝面前的办公椅扬了扬下巴,“坐吧,和你聊聊工作。”
眼前的陈澈太陌生,和陈澈的这种上下级关系也太陌生,一时间裴讼青都不知道该用什麽态度来面对他。
他能做的就只有沉默。
裴讼青把双手搭在膝盖上,指节微微弯曲,呈现出防备的姿态。
陈澈顿了一下才开口:“你对我的公司有什麽不满吗?”
“没有。”裴讼青不明白他为什麽要这麽问。
陈澈依旧是和善地笑着,这是他的招牌笑容,可现在却比六年前少了些真诚,多了些虚假。
“既然没有什麽不满的话,怎麽会连着两天因为喝多了迟到呢?嗯?”
“……”裴讼青不说话了。
陈澈从老板椅上起身,绕着办公桌走到他面前,“我不知道钟博士平时是怎麽管理团队的,但是既然来了我这里,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按照云晴的制度来。无故迟到两小时以上,超过三次辞退,你有意见吗?”
裴讼青低着头说:“没有。”
他不敢擡头,所以也看不到陈澈眼瞳里的一闪而过的伤神。
深呼吸一口气,裴讼青鼓起勇气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陈澈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冰凉,“你的对不起我已经听够了。”
裴讼青喉结动了动,想要说些什麽却说不出口。
反正陈澈是已经恨死他了,说什麽都没用。
陈澈坐回办公椅,重新拿起刚刚扔到一边的文件,“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滚吧。”
裴讼青起身,走到门口,快要推开门的瞬间,听到陈澈问:“你是什麽时候学会喝酒的?”
“……大四。”
“具体一点。”
裴讼青垂下眼睛,睫毛随着呼吸的节奏轻颤。
“和初恋分手之後。”他轻声说。
办公室空气凝滞了好一会儿,几乎安静得落针可闻。
文件夹落地的声音让空气又重新开始流动,裴讼青擡头去看,见陈澈一脸恼怒地扔开那份文件,厉声说:“把运营部那几个人叫过来,我要问问他们是怎麽做事的。”
裴讼青回了一句“好的”,轻轻带上了门。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连脊背绷直的力度都卸了七八分。
和陈澈单独呆在一个空间里,他太紧张了。
他心里也清楚,陈澈的针对这才刚刚开始而已,以後他在公司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既然这样,辞职的事就是刻不容缓了。
12丶
裴讼青斟酌再三,写好了辞职信,准备明天再正式递交给钟博士。
保存好文件,他在六点准时关电脑下班,开车回家。
下班高峰期路上总是格外的堵,他抽空接了个电话,他妈打来的。
“怎麽了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犹豫这一些话该不该说,裴讼青以为是信号不好又问了一遍,听到岑秀琴支支吾吾地说:“下个月你爸过生日,你看看……”
提到裴志刚,裴讼青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
“我说了我不会认他的。”
“他毕竟是你爸爸啊,就算那件事他是做错了,你也不能……”
“好了!”绿灯亮了,裴讼青啓动车子,也放缓了语气,“妈,当年他是怎麽对我,又是怎麽对你的,你比谁都清楚,我不求你跟我站在一个战线上,至少不要再替他说话了好吗?”
岑秀琴在沉默中挂断了电话。
就知道她听不进去,裴讼青肺都快要气炸了。
当年他被裴志刚软禁在家里,好不容易在母亲的帮助下溜出去,虽然最後陈澈也没有答应他再见一面的请求,但他还是决定留在江市备战考研。
还有一点点无法言明的心意,他想着,只要在同一座城市,说不定他哪天能远远地再看陈澈一样。
一通电话再一次打断了他的所有妄想。
“讼青,你快回来啊,你爸诊断出癌症了!”
裴讼青火急火燎地赶回去,看到他爸虚弱地躺在床上,说自己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