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你了,裴精英。”陈澈重复了第二遍。
裴讼青急忙低下头,掩盖自己因为看着他过于专注而走神了的窘迫,随意地击出一球,白球没有碰撞到任何一个目标球,他犯规,陈澈自由球,
他坐下来,掏出烟含在嘴里正要点,一旁的陆之遥已经先他一步拿起打火机给他点上了,裴讼青低声说了句“谢谢”。
“怎麽跟我打的时候那麽不留情面,跟他打就到处放水?”陆之遥撑着下巴,眨眨眼睛,“讼青,你这麽偏心前任,我可是会伤心的。”
陆之遥长着这样一副好面孔,摆出这种表情,再怎麽铁石心肠的人都是说不出重话的,裴讼青吐出一口烟雾,“我没放水。”
陆之遥指着台面,忧愁道:“小澈要一杆清台了,真不想把你让给他啊。”
裴讼青皱了皱眉。
他轻弹烟灰,没什麽语气地道:“陆师兄,你再开这种玩笑我真的要生气了。”
陆之遥忽然很低地笑了起来,笑得胸腔都在颤抖,“虽然说这种话很俗气,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讼青,你是我第一个认认真真想要追求的人。”
他不笑了,把裴讼青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的烟接过来,专注地看着他,“我希望你,也可以一样认真地回应我的爱意。”
看着他狭长的眼睛,裴讼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忍不住问:“为什麽呢?”
他到底有哪一点值得陆之遥这麽优质的男士喜欢?
而陆之遥说:“被爱是不需要理由的。”
“如果非要我给出你一个原因,裴讼青先生,”陆之遥回忆着陈澈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些话,一比一复刻,“你聪明丶能力强,做事认真负责,而且最重要的是,有着我们这种人身上看不到的品质。”
坚韧,或者也可以说是倔强。
当时陈澈为了他要死不活的时候,陆之遥问过一样的问题。
陈澈的回答是,他太喜欢裴讼青身上那种骄傲,和家境优渥的人与生俱来的骄傲不同,那是一种需要小心翼翼维护着丶随时会破碎的骄傲。
就好像一件蒙尘已久,被岁月和环境蹉跎到轻轻捧起就会破碎的陶瓷,让人一靠近就会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把他打碎。
那时候的陆之遥不明白这是怎样一种别样的美,现在,靠近裴讼青以後,他终于领略到了。
的确很吸引人。
而现在的裴讼青,已经是把自己打碎重组之後的样子了,即使修复得再好也隐隐可见其上的裂纹,每一处都刻着陈澈的名字。
就像他明明和自己说这话,眼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球桌。
陆之遥把那根烟递到嘴边,却没有吸,只是拈灭了摆回了烟灰缸上。
陈澈最後一杆失误了,没能一杆清台,陆之遥抢过裴讼青手里的球杆,问:“如果这局我帮你赢了,你跟我走,我告诉你这些年小澈的经历,怎麽样?”
裴讼青手指颤了颤。
为什麽,陆之遥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吸引他!
现在这样的局面,陆之遥赢的概率已经微乎其微,他不知道是要上去输掉这一球直面陈澈,还是去了解陈澈空白的六年。
又或者说,他到底要选择哪个陈澈。
陆之遥不等他犹豫,已经自顾自地上场了。
陈澈坐回来,看到了烟灰缸摆着的那半截烟,是细烟,裴讼青喜欢抽的那个牌子。
他低声问:“你就这麽想赢我?”
裴讼青大脑乱得要死,不知道该说什麽。
陆之遥连着做了好几杆斯诺克,陈澈基本都解球失败,陆之遥已经快把分数追回来了。
裴讼青看着台面,心脏狂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期望谁赢。
终于,随着陈澈再一次犯规,分数彻底追平。
陆之遥的回合,只需要这杆进洞他就赢了。
裴讼青忽然站起身,“我来。”
他从陆之遥手里接过球杆,盯着白球仔细找角度。
这是一杆远台,并且角度很差,需要极高的技巧才能进,他屏气凝神,俯下身子,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球桌上。
距离仍然太远,工作人员拿了架杆来,裴讼青摆摆手,擡起一条腿搭在球桌边缘,无意之间裤腿掀起,露出了里面的正装袜和袜夹。
他脚腕细瘦,腕骨凸出,被黑色微透的正装袜包裹着,性。感得让人挪不开眼。
更不用说被紧绷的西装裤包裹着的那浑圆的线条。
围观的人多了起来,陈澈呼吸也变重,不自然地把左腿搭在了右腿上。
啪!
一球击出,裴讼青死死盯着目标球,见它缓缓进袋,心脏不由得一紧,但紧接着,白球也落入了袋口。
他输了。
他放下球杆,回过头,看到陈澈拿起那根他抽到一半中途被陆之遥劫走的烟,点燃吸了一口。
陈澈看着他笑,“裴讼青,今晚你落到我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