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二次竞选想要为他做点什麽
昨晚叶总监并没有喝醉,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常,馀知洱确信叶总监是自己坚定的支持者,是精英派中最稳固的一票——不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馀知洱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他给叶总监打去了电话,果然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在短暂的慌乱後,馀知洱立刻向人事部那边递交了一份延期申请,请求将下午的投票推迟至叶总监恢复出席。
分部的部长十分支持馀知洱的合理诉求,但他的申请被杨总“春风化雨”地驳回了:“我理解知洱你的想法,但时间真的等不得啦。总部那边下个月初要派出一支队伍参与美国的技术合作论坛,论坛筹委会那边已经发了公函,要求我们在这周明确人选并回函确认,这次竞选的结果和最终名单的敲定有直接的关系,实在不能往後拖延了。”
在挂断通信前,杨总还很温和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给个安慰:“放心,我相信知洱你的实力。”
领导已经发了话,分部部长自然不会蠢到继续去找事,馀知洱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颤,知道这次可能危险了。
按照公司的规定,在不顺延投票的情况下,有投票者缺席则采取委托投票制:缺席者提前将自己手中的票书面授权给在场人员代为投票。
理论上的公平显然不适用于眼下的情况,盛民莱……以及杨总都做到了让馀知洱的支持者缺席这个地步,没道理不做到底的。
眼下的情况并不是束手无策了,馀知洱现在能做的还有很多:去找总部直接申诉丶或者挖掘出叶总监“失联”的证据……
但时间是个关键问题。
如果在下午两点的竞选前他这边不能做出有效的应对,那麽投票结果一旦産生,无论他再找到多少线索,行为逻辑都会从“合理争议”变为“败者纠缠”,实质上开始给公司造成麻烦,这是公司向来忌讳的行为,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刚刚整理了手边的证据给行政发去了内部协查请求,他的秘书小赵找过来:“馀总,未竞工作上又出现了一点失误,上报的合同有条款错误,项目统筹负责人黄主任找。”
馀知洱有意培养石未竞,而石未竞虽然相较于另一个部门同期的新人无论在人际关系还是工作的伶俐上都差了许多,不过毕竟是新人,在这个时期工作上出现一些问题也在所难免,馀知洱也做好了宽容接纳石未竞的心理准备……但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
馀知洱担心自己表现出不耐烦会影响石未竞在小赵那里的形象,一直到小赵汇报完到外面关好办公室的门才紧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後拿起一边的西装外套向外走。
一边走着他一边开始整理可能的应对话术,刚打开会议室的门,黄主任就火气冲天地砸了一份文件到桌面上,正是石未竞报上去的技术外包合同。
看到这一幕,馀知洱反倒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因为黄主任这个反应说明不是致命性的错误,不然黄主任一定手忙脚乱在补救了——现在这副架势,黄主任多半只是想逮着个人发泄一番怒火罢了。
“馀总,你这人是怎麽带的?进公司也有段时间了吧,基础的工作都开展不了?”黄主任将绿豆一样的眼睛从馀知洱那边转到墙边深深低着头的石未竞身上,然後用胖成一截一截的手指戳着桌面上的文件,“好几个核心条款都错了,你们这麽弄是不是想逼我动手。”
馀知洱陪着笑:“真的不好意思,确实是我的失误,回去後我会重新严查流程。”
黄主任拉长了音调“嗯”了一声:“少来那套,这边出错了担责的可是我。”
馀知洱把错误揽了下来,在一顿怒火洗礼後再次低姿态地谢罪,终于让黄主任平静了一些,黄主任老气横秋地隔空点点石未竞:“还是得再有责任感一点啊。”
气缓下来,他似乎有了点心思说笑,询问馀知洱:“馀总你的竞选怎麽样?”
黄主任貌似不太有读空气的能力,在馀知洱已经明显露出为难的神色後仍自顾自说个不停:“我觉得肯定是你赢,盛经理最近是有点诸事不利,你昨天看见他没,颧骨这儿还没消肿呢。”
虽说黄经理是在祝福自己,但这种话此时也只是让馀知洱空虚罢了,不过黄主任的最後一句话让他有些在意。
馀知洱当然知道上周六晚盛民莱才不是被什麽竞对公司的人打了,但是黄主任却说盛民莱的脸有伤口,难不成盛民莱为了全他编造的谎言,不惜真的打了他自己一拳?
从会议室出来,馀知洱一言不发地走到茶水间,石未竞低头跟着他,小声开口:“对不起馀总,我丶我不是故意的。”
馀知洱沉默地一摇头,用饮水机旁的一次性水杯接了杯凉水。
马上一点了,他还有什麽能做的呢?可能是因为刚才在会议室里吸了黄主任的二手烟,馀知洱感觉自己的脑子也有点乱了。
身後,石未竞吸着鼻子:“真的对不起,我以为那个表是……”
将杯中的凉水一饮而尽,馀知洱在离开茶水间时瞥了石未竞一眼:“你先回去休息吧,离午休结束还有半个小时……你吃饭了对吧?”,馀知洱之前也有被黄主任找的经历,知道黄主任是个受到任何委屈都会唠叨个不停的人,说不定从上午开始黄主任就在念叨石未竞了,“要是没吃的话我批你半个小时的假。”
“我,那个……”
只是回答吃没吃饭而已,不知道怎麽会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犹犹豫豫,馀知洱感觉自己有一点压制不住火气了。
“没吃的话去吃点东西吧,两点之前回工位就好,”,馀知洱擡腿要回办公室,不料袖口被石未竞扯住了:“那个丶那个,馀总,这算几级的错误,会影响我这个月的绩效评价吗?”
“……”馀知洱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略微擡高了音量,“要是真那麽在意做事前就再认真一点啊!”
嚷完後馀知洱叹一口气,想再说点什麽缓和一下气氛,然而一擡眼,石未竞竟然红了眼圈,很大的眼睛在镜片下一眨,眼泪就刷地流了下来:“对丶对不起,我给馀总添麻烦了……”
馀知洱被他的反应稍稍吓到,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石未竞,只是一转身的功夫,馀知洱发现石未竞拿出了手机在打电话。
大概被石未竞的情绪感染了,馀知洱脑子出现了大起大落後的短暂空茫:“你在给谁打电话?”他轻飘飘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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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未竞一旦激动起来就忙着呜呜噜噜哭诉的毛病还是没改,因此在电话里,石宽得知了一个他从来没考虑过会发生的事实:馀知洱的竞选好像要输掉了。
他知道和馀知洱竞争副总裁位置的对手是盛民莱,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盛民莱的所作所为令他印象深刻:盛民莱是个会为了赢得竞选威胁小竞说出上司黑点丶还会动用很卑劣的手段伤害馀知洱身体的人。
和这样的盛民莱相比,石宽有绝对的把握是馀知洱各方面都更优秀一些。所以为什麽反而是馀知洱会输呢?石宽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简单安慰石未竞几句後挂断了电话,石宽把手机搁到副驾上,拧紧了方向盘,却迟迟没有啓动车子。
馀知洱刚才又帮助了石未竞。虽然明白馀知洱的照顾更多的只是上司对下属的关照,但是其中只要有一分是出于自己和他的关系……从这个角度去考虑的话,石宽忽然发现自己没有真正为馀知洱做过什麽。
馀知洱,这个美丽耀眼丶温柔体贴,却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有一丝孩童般幼稚的男人,石宽望着窗外,脑海中却闪过了馀知洱的脸:毫无杂质地微笑着的样子丶在自己身下发出可爱的喘息声的样子丶说错话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神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