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将死如果你活下去……
砰——的一声枪响劈空而来,仿佛在山野间炸开了一枚陈雷。
‘不是吧……’
馀知洱跌跌撞撞地冲出那间小屋,左脚指甲处的伤口在因为腿软而差点跌倒时又一次裂开了,但是根本无暇顾及那些疼痛,馀知洱跑向倒在地上的石宽。
鲜血,深红色的鲜血从石宽的身下蔓延开来,渗透进下方的泥土。
一下子又摔倒在地上,这次站不起来了,索性匍匐着到了跪倒在了石宽身旁。
“石宽……”颤抖着伸出手。
被呼唤着的对象仰躺在地上,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染成了殷红,像是有什麽东西在他的身体里破开,鲜血止不住地涌出来。
石宽的嘴好像在动,但是眼泪潸潸流下,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冰凉的手指被触碰了一下。“我不疼”,听到了石宽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水下飘来,带着一丝勉强的笑意。
馀知洱只是呜咽着喊他的名字:“石宽,石宽……”
——没有回应。
怎麽会这样?前不久才向自己诉说过心意的双唇丶昨晚还拥抱了自己的结实臂膀丶会无数次地拉起他的修长手指……再也不会从其中感受到温暖的力量了吗?
不要这样丶不能这样。
是丶是这个伤口的原因吗?他想捂住那个伤口,却捂不过来,那血像是怎麽按也按不住,温热的丶咸腥的,流在他指缝里,像一条不断破碎的生命线。
“如果你活着……”
杂乱的脚步声靠近,被不知道什麽人拉起了身体,有声音在喊:“让一让——!”
“先生,请您後退点,我们带担架过来了!”
有人拉起他,他没有挣扎,像是木偶一样被扶起,肩膀被披上一件外套,一只手按住他的後背,有人在耳边说话,他却一句都听不清。
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失焦了,只有石宽那张苍白的脸还在他脑海里来回浮现。
馀知洱被搀扶着坐进车里,车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忽然开始发抖——整个人像是刚从冰湖底下捞出来,牙齿打战,冷得无法自控。
耳边全是纷乱的声音:
“出血点位于左胸偏下!”
“子弹没看到出口!”
“呼吸浅,脉搏减弱——”
跟着担架下了车去,又被引领着在医院走廊的等候处坐了下来,但是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实感。
椅子冰冷,背後是毫无温度的白墙,馀知洱低下头去。
手上全是石宽的血,颜色像风干後的铁锈,一层一层覆在皮肤上。他试图把手指合拢,却发现指节僵得几乎动不了。
他低头看着掌心,突然一点点弯下了腰,把额头抵在膝盖上。
“求求你,让他活下来吧,”,向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明,他一次又一次地祈祷着。
凌晨的时候,馀知洱的妈妈来到了医院。
她没抱怨馀知洱一天多联系不上,只是轻轻抱了抱浑身脏兮兮的馀知洱:“你都坐了五个多小时了。”
馀知洱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馀母看了他一会儿,然後走过来蹲下身,给他受了伤的左脚套上鞋,说:“先回家一趟,我开车。你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馀知洱不想走,但他的妈妈以前所未有的坚定态度把他强行带回了家。
回到家里,他枯坐了两个多小时,换了一身衣服,重新回到医院。护士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但什麽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