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知洱也笑着寒暄起来,然後话题转到颐馀年正在和蔚迟合作的项目。
走了几步,石未竞开口,语气不像是说公务,而像是在安慰,“护理日志那部分稍微和我们的结构对不上……我批了让他们按你这边原稿跑,不碍事。”
“有问题的数据我们可以——”
“不,怎麽能让馀总你麻烦,”石未竞打断他,带着点亲昵的坚持,“我们会照计划推进这个合作,你那边的文件哪怕有一点格式问题,我也能压下去。别人的项目得排流程,馀总的项目,我会亲自盯。”
馀知洱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声音被雨幕轻轻吞没:“……你真是和原来不一样了。”
“要是一直一样的话岂不是太对不起馀总你的栽培了。”
“对了,你知道石宽受伤住院的事情了吗?”
“知道了,”,石未竞一低头,“只是正好出差,现在还没来得及去看他,这段时间真是辛苦馀总照顾我哥了。”
“怎麽会,”,馀知洱暧昧地笑起来。
项目对接上没什麽其他的问题,已经可以到此为止了,如果石未竞有意去探望下石宽,他们正好一起过去,如果对方无意,那麽也应该听出自己想去看石宽的意图。
不过石未竞只是一昧地拉着馀知洱说话聊天:先是在会客厅坐了一会儿,又出去在人造湖边逗留了二十多分钟,说的全是些没什麽含义的闲聊。
馀知洱一开始还能体会石未竞的心情,到後来也有些不耐烦了,语气软中带硬地把石宽的养母搬出来,想暂时从石未竞这里脱身。
好像至此,石未竞才明白过来了一点,主动提出:“那我送馀总去医院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容平和,语调温柔,但是眼神中却隐隐含了还在馀知洱手下做助理时的讨好意味。
不管他是突然改变注意要去看望石宽还是单纯的一片好心,馀知洱思索片刻,觉得没什麽可拒绝的,就点了点头。
石未竞的车停得不远。落座後,馀知洱系好安全带,便低头查看起手机,主要是继续关注裴度川可能出现的几处线索。
他整个人略显疲倦,但眉眼仍保持着镇定,手指时不时加快些敲击频率。
开车的石未竞侧过脸瞥了他一眼,嘴角不易察觉地翘了一下。
车子缓缓驶出颐馀年的大门。
馀知洱还没注意方向,只管低头刷着未读信息。突然,一道生硬拐弯时掠过的水泥墙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一段路他从未走过。
“咦?”他轻轻一声疑惑,擡起头望了望窗外,“这是……?”
正当他要开口询问时,手机响了:是馀知洱和裴度川共同的一位好友,和裴度川公司也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在此种情境下被馀知洱划定为了可信任的人,请来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裴度川的消息。
朋友在电话那头说道,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知洱,我姑娘说今天遇到了件不太正常的事,她放学的时候,看到校门口有个叔叔在找‘小洱’。我听姑娘的描述那个叔叔和度川有点像。”
这个朋友有个正上小学五年级的女儿,口齿伶俐丶挺聪明的一个小丫头,馀知洱曾经在朋友脱不开身时带着她去学校外面的诊所看过一次医生。
这个女孩儿虽然没真的和裴度川接触过,但是照片或者人群中一个侧影恐怕是见过的,那麽她说出来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有拍照片吗?”
“没有,孩子转述的,我当时也不在场。你要过去看看吗?”
馀知洱沉吟片刻,开口时说话却很利索:“我知道了,我会过去一趟,学校门口应该有监控,不过得稍微等一会儿,要先去医院看个朋友。”
挂断电话後,馀知洱心里有点乱。他慢慢垂下眼睫,沉默着隐隐拢起眉心。
石未竞睨了他一眼,开口问:“怎麽了?”
这话问得再自然不过,但不知怎麽的,在这沉静压抑的车厢内听起来却莫名透着点不安。
馀知洱垂眸注视着手中屏幕熄掉的手机,最终觉得这件事还是不告诉石未竞了,便随口糊弄了两句。
石未竞好像也并没有打算追问地“嗯”了声。
窗外的风景飞快後退,馀知洱忽然眯起眼,转过头去:“未竞,这条路你确定是往医院的方向吗?是不是导航错地点了。”
“是吗?”石未竞一愣,脸慢慢红起来:“不好意思,不是那个——”他说了一个地点,结果和馀知洱要去的医院完全不是一回事。
“太抱歉了,我想错了,”,石未竞表现得很羞愧,迅速打了方向盘调头,“不好意思,馀总。”
“这有什麽关系。”
等抵达医院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走廊的灯光柔和,在单人病房附近,只剩下低低低谈话声和轮椅推过地面的滚轮声。
他推门进去时,石宽正在削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