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卷全擦了重新做?”汪海潮第一次听这个论调,笑着说:“那万一错题更多了,怎麽办?”
“嗨,那就没办法了,将错就错呗,谁还能一辈子不犯个错呢”,迟聘被他追问的没了办法,笑着回答。
车子沿着山路慢慢开着,七拐八拐,来到山脚下。
慢慢停下车,汪海潮拍了拍膝盖,转脸问:“渴不渴?”说罢,也没等迟聘回答,探身从後座拿过来一袋子饮料。霍,迟聘低头一看,每款一瓶,惊讶的说:“买这麽多!”
汪海潮面露羞赧,“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麽,就每样都买了一瓶。下回我知道了,就只买你喜欢的。”
“我都喜欢的,别这麽麻烦”,迟聘从袋子里挑出一瓶果粒橙,在手上掂了掂,笑着说:“我寝室里老大结婚早,我去看她的小宝宝,哎呦,纸尿裤上那些,就像这果粒橙”,说罢,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还眨巴眨巴眼。
望海潮一脸嫌恶的看着她,皱了皱眉头,“小姑娘家家的”。
“怎麽?你是警察,害怕这个?”
“下车”,汪海潮不打算跟她争论像不像果粒橙的问题,自顾自的下车去了。
下了车来,迟聘不禁有些紧张。荒山野岭的,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看汪海潮自顾自的往山上走着,忙紧跑几步追过去,问:“这是哪里?怎麽没有人?”
“梵天寺”,汪海潮低着头,慢慢走着。
“没来过,看着怪冷清的”,迟聘环顾四周,景色很美,夏末秋初的阳光照在山上,虽然闪亮,但也朦朦胧胧,看的人心里空空荡荡的。
跟着他慢慢的走,迟聘觉得,到了这里,就不适合插科打诨了,静悄悄的跟着走。走了一段,竟然看到了塔吊。汪海潮看她愣怔了,说:“那里有座塔,正在重建,等建好了,再带你来看”。
再走两步,看到了一个山门,上面写着三个绿色的字“解脱门”,斑驳的台阶。迟聘不知怎麽,觉得氛围不对,忙去拽了拽他的手,说:“咱们别进去了吧?”
“怎麽了?”
“你还穿着警服呢,我穿着裙子”,说完,觉得还不够力度,补充道:“我刚吃完饺子,荤的”。
“还有这麽多讲究吗?”汪海潮也不懂,半信半疑的说,“我还想带你去看银杏呢。”
“真的有银杏吗?”迟聘跟他聊了一路,已经把银杏抛诸脑後了。
“真的有,我不骗你”,汪海潮看着她,认真的说,“一千多年了呢”。
“真的吗?真的吗?”迟聘来了精神,忘了刚才说的不进去的话,提提裙子就要往上跑,“去看看,一千多年啊,啧啧啧,树上肯定住着神仙”。
迟聘提着裙子,蹬蹬噔噔向上跑,汪海潮却不急,台阶太小,自己一步可以跨四五级,两三步就追上她了。
迟聘站在大树下面,惊讶的向上看。
银杏超级大,像一个巨大的伞盖,遮住了半边天。大约天气还暖和着,银杏并没有变黄,反倒是郁郁葱葱的绿叶子,密密麻麻的,将阳光都遮挡住了。
树干粗大极了,迟聘转身去拉汪海潮,嘴上说着,“咱俩抱一抱”。
汪海潮听她这样一说,愣了,未及反应过来,却见她全身心的贴上大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抱一抱大树啊。
汪海潮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打小儿就听人讲这棵古树。这是“同根三异树”,一千多年了,檀树丶柏树丶银杏树,三棵树长成了一棵树。据说北齐年间就创建了,数代高僧在此修行。苏东坡也在这里居住过。
汪海潮语言表达能力不行,嘴笨,只能搜罗最优美的词汇,将这些故事讲给迟聘听。迟聘静静的擡着头,一会儿看他,一会儿看树,伸手摸摸树干,喃喃道:“看尽千年啊,了不起,了不起”。
“你说,树上有没有住着神仙?”迟聘转身问他,自顾自的说:“或者,它自己就是神仙了”。
“可能吧,毕竟一千多年了呢”,汪海潮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却见迟聘慢慢的靠上去,脸贴在树干上,轻轻的说,“一千多年啊,它自己在这里,会不会孤单啊”。
“它不是自己啊”,汪海潮走过去,伸手扶着她的肩膀,示意她擡头看,“这是两棵树呢,说不定,是夫妻呢,一千多年一直在一起,多好”。
“刚你不是说三棵吗?”迟聘想起来了,问道。
“那颗柏树已经故去了”,他像是着了魔,没用“死了”这个词。
“好可惜啊”,迟聘仰头看着这巨大的树冠。
“可能那是她的前男友哦,看她过的幸福,就放手了”,汪海潮搂着她的肩膀,“走吧,等银杏黄了,我再带你来拍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