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因着刚才这一出,迟骋反倒是为自己刚刚的无名之火感到不好意思起来。跟迟聘一个桌子对坐着吃饭,也不知道该说什麽好。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买早饭的时候,又忘记家中没碗,这下好了,一大袋子胡辣汤只好倒入汤锅中,端到两个人中间,里面插着个大汤勺。迟骋尴尬地说:“今天一定想着买几个碗回来”。
“我去买吧,你工作忙”,迟聘小声地说。
他看了她一眼,说:“行,少买几个,多了你也提不动。先凑合用着,周末我带着你买,你喜欢什麽花样咱就买什麽花样”,说罢将锅向迟聘面前推了推,说:“你先吃,你吃剩下再在吃”。
迟聘不好意思地说:“你先吃吧,我吃别的就行”。
“先喝两口,肚子热乎了,就不哭了”,他又把锅推得近了些,“再说了,以前有不是没吃过你吃剩的东西”。
“别胡说”,迟聘低着头,拿大汤勺搅着胡辣汤。有种被他看穿一切的尴尬。
“知道你难过,这个得慢慢地消化,谁都帮不了你。你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两口就吃掉一个油条鸡蛋圈,一边吃一边说。
迟聘低着头,喝了几口胡辣汤,便将锅推给他。他也不客气,直接拉过来,就着迟聘用过的大汤勺,呼呼喝起来。一边喝汤,一边说:“尝尝这个蒸饺,羊肉馅的”。
“大早晨的吃羊肉啊”,迟聘接过来塑料袋,展开。再接过来他递上来的一次性筷子。
“怎麽?不喜欢?我以为你喜欢吃羊肉串,也喜欢……”,话音未落,两个人都意识到什麽,都停住不说了,低头吃饭。
迟聘去夹了一个蒸饺,塞到嘴巴里,说:“嗯,挺好吃的”。
他看着迟聘笑了笑,说:“在我面前,不用装文静了,谁不知道谁啊”。
“胡说”,迟聘低着头辩解。
他吃饭很快,迟聘吃了两三个蒸饺,就推开了。他也不客气,拽过来三下五除二地就塞进嘴巴里了。等到迟聘从厨房倒了两杯热水回来,餐桌上只剩下塑料袋了,他已经在擦桌子了。
见迟聘走出来,他伸手接过水杯,咚咚咚喝下去,说:“走,送你上班”。
两个人上了车,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等天暖和了,送你去学车,这样上班下班也方便”。
迟聘低着头,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我自己能走,不用送”。
“我可不是偷懒不想送你啊,我这个工作,说不定哪天就不在家”,他很认真地说,“你学会开车,刮风下雨的就方便多了”。
“知道了”,迟聘说。
“哼,小丫头”,他笑着去拿烟,用牙齿咬住了,拿打火机去点。待吐了口烟,他转过头,说:“说说看,昨晚为什麽哭着睡觉啊?你瞅瞅你那金鱼眼”。
“没什麽”,迟聘低头抠手指甲。
“自己在家害怕吗?”他其实心里知道迟聘为什麽哭,迫切地想跟她谈,又擦着边地不敢直说。
“还行”。
“以後我尽量,尽量晚上在家陪着你,不过,够呛”,他将手伸出车窗弹了弹烟灰。
“不用,慢慢就适应了”,迟聘还在那里抠手指甲。
他伸手过去,将她的手拉过来,放到手挡上,说:“别抠指甲”。心中有万千的话语想说出来安慰她,可是,就是不知道该说哪一句。憋了半天,还是说了句最普通的:“我看看下午若是不忙,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去买碗”。
“中午我下班去买吧,我单位旁边有土杂市场。我叫着陈妈一起”,迟聘任由其紧紧地攥着手。
“也行。中午你怎麽吃?”
“看情况吧,跟陈妈一起吧”,迟聘低着头说。
他拍了拍迟聘的手背,说:“你不用一提起海潮一家,在我面前就觉得别扭。用不着这样”,停顿了下,他说:“我也很想他。爸妈对我,有时候比对他都好”。
“嗯”,迟聘的声音带着哭腔,努力地低着头。
他叹了口气,说:“昨晚是想他了吧?时间长了,就好很多。你还小,没经历过生离死别,突然让你遇见,接受不了很正常“。
”嗯“,她开始抽泣。
”快别哭了,回头到单位了,大家都要问你“,他说,”擦擦眼泪,快“。
迟聘乖乖地接过他递上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
”以後,想海潮了,也不用避着我。哭也不用避着我。知道了吗?“他温柔地拍着迟聘的手背。
”知道了“。迟聘点点头。
车开到档案局门口,停在对面。迟骋看了看手表,刚刚七点多。便说:“来太早了,我陪你再坐一会儿吧”。
“你上班不着急吗?从这里开回去还要一小时”,迟聘担心地问。
“没事,我稍微自由些”,他放倒了座椅,说:“毕竟我是老人了”。
迟聘笑了笑,转头去看他,他也看着迟聘,说:“丫头,嫌我老不?”
迟聘摇摇头。
他半躺在那里,笑着看迟聘,慢慢就闭上了眼睛,一小会儿,竟轻轻地打起呼噜来。迟聘的手还被他攥着,就僵硬着坐着没动,透过车窗,去看外面马路上的人。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他像是自带着生物钟,虽然轻轻地打着呼噜,但刚刚到八点钟,他就睁眼睛了,手还没松开,身子坐起来,说:“快到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