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数?什麽数?退婚就算了,给了美国的股份不够,还把我们恒洲的也给出去?!他当这是什麽,小孩子过家家吗?”梁博远横眉怒目,字字激昂,“我看他就是被人迷了心窍,晕了头!”
“你说你也是,这麽大的事不和我商量一下,就这麽瞒着我带着他去退婚,要不是我看到新闻,你们还想瞒我多久?你还当我是你大哥吗!”
两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如同陈宥仪初入梁家的那天夜里。
凝住呼吸,陈宥仪放缓向前的脚步。
紊乱的心跳震颤着胸腔,在这样压抑沉重的气氛中,愈演愈烈。
而走在她前面的梁知韫,双手抄兜,口吻携着轻松的笑,打断了他们的争吵:“爸,大伯,您二老这大晚上的嚷嚷什麽呢?”
话音掷地,沙发上,梁博远肃杀阴冷的目光,朝他们这边偏斜了过来。
直接越过梁知韫,冲着他斜後方的陈宥仪而去。
目光相对,陈宥仪後颈僵住。
四年不见,梁博远英姿未改。
纯黑的衬衣丶西装,下裤,周身透出难以忽视的沉闷和威压。
只是头发花白了点,面部皱纹也多了些,而那双令人生怖的下三白眼睛,依旧满溢出对陈宥仪的厌恶。
陈宥仪本能地垂下眼帘,以此来避开梁博远投射过来的阴冷凝视,可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见到他之後,紧绷成了一根笔直的线,随时都有要断掉的危险。
梁博远没过多关注她,很快偏转视线看向梁知韫,拧着眉头厉声问:“我刚才打你电话,为什麽不接?”
“您给我打电话了?”梁知韫讶异了声,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从裤兜摸出来手机,拇指摁了摁屏幕,故作苦恼地轻啧了声,“欸,我这手机不知道什麽时候没电了。”
这是他对待梁博远惯用的小伎俩。
“没电?”梁博远半点不信,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嗤。
“不信您自己看。”梁知韫无所畏惧,直接伸长胳膊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动作幅度很大,那手机都快怼到梁博远脸上去了,倨傲又顽劣。
“别给我来这套。”梁博远一把推开梁知韫的手,黑着脸直入正题,“你给我说,到底为什麽要和谢家退婚?”
梁博远说这句话时,往陈宥仪那边睨了一眼。
一旁的梁邵言头疼欲裂,揉着太阳xue,没等梁知韫开口,语气无奈地接过话茬:“大哥,我刚才不是给你说过了吗,知韫和雨灵这两孩子……”
“你给我闭嘴。”梁博远怒声打断,盯着梁知韫,“你来说。”
“我爸都给您讲过了,我还说什麽。”梁知韫耸耸肩,懒得再复述那麽多。
“你真是胡闹!”梁博远愤愤出声,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手指向梁知韫,上下颤抖着,面部五官已经全部扭曲,持续性地高声怒斥,“你贸然退婚,把你妈妈的遗愿当什麽了!?”
“这就算了,居然还把恒洲的股份转让了一半给谢家!你知不知道那意味着什麽?”
“我们梁家,怎麽会出你这样的不孝子——”
遗愿遗愿遗愿,又是遗愿。
梁知韫忍无可忍,眸光骤冷,无所顾忌地反唇相讥:“大伯,我妈的遗愿,关你何事?”
“我就算不孝,也是对我妈不孝,你这麽激动做什麽?”
“难不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对我妈心怀不轨?”
“你说什麽?”闻言,梁博远瞬间气血上涌。
他紧紧盯着梁知韫,暴怒的情绪冲刷下,额角青筋不停地跳动,目眦欲裂,声戾气狠,“你丶你再说一遍?”
“我说……”梁知韫应梁博远要求开口,可没说完,就被一旁的梁邵言打断,“知韫,别再说了!”
梁知韫薄如蝉翼的理智早就破碎,他瞥了眼梁邵言,再次看向梁博远,一字一顿地将梁博远最在意的那件事,从齿缝中狠狠磨了出来:“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对我妈心怀不轨吗?”
“还是说,你自己娶不到心爱的女人,就想让她和别人生的儿子再走一走您的老路,好满足你的报复心啊?”
“你给我闭嘴!”愤怒冲顶的梁博远扯着嗓子怒斥,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扬高了手——
“啪”地一声响,梁知韫的脸猛地偏斜到一侧,右耳传来细微的嗡鸣声,像一股微弱的电流,持续性的在他脑内轰响。
梁知韫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那嗡鸣从远到近又忽然拉远,瞬间变得异常尖锐,像一把锋利的刀划拉着他的耳腔,刺痛难忍,而紧随其後的,是烙印在右脸上的灼烫。
与此同时,陈宥仪慌忙疾步上前,扶住了梁知韫的胳膊。
梁博远这一巴掌,打得极狠,五指的红痕瞬间在梁知韫的脸上显现出来。
陈宥仪满眼心疼地看着他,快要哭出来那般,细眉紧拧,眼眶蕴满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