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他进了卧室,梁知韫才缓缓松了口气。
这件事,处理的比他想象中要顺利许多。
梁知韫回头,朝陈宥仪看去,却发现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麽,两手紧紧握拳,搁在腿上,脊背紧绷得厉害。
“宥仪。”他走过去,拉开椅子挨着她坐下。
陈宥仪擡起头来,撞上他的视线,那双蓄满水汽的眼睛通红。
“怎麽了?”梁知韫蹙眉,紧张又心疼。
“没事。”陈宥仪淡淡一笑,不想哭,可摇摇欲坠的泪珠还是啪嗒一下,落了下来。
“怎麽哭了?”梁知韫有点慌了,擡手抚上她的脸庞,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水痕,满眼的心疼。
陈宥仪不想他担心,自己打起精神,抹了抹脸。
水光滟敛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他,她吞咽喉咙,闷声说:“我想问你件事儿。”
梁知韫:“嗯,问。”
陈宥仪:“为什麽从三个月前开始,就准备退婚了?”
“因为你回来了。”梁知韫说,“我发现我还是没办法放下你,我还是喜欢你。”
陈宥仪心脏骤紧,眼眶又泛起一阵酸意。
梁知韫继续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答应谢雨灵和她合作。”
“只是那时候,我是真的恨你,也是真的很想忘了你,很想证明给你看,哪怕没有你,我的生活也会照常进行。”
“所以我下意识把这场联姻,当做了对你的报复,想看你知道这件事後,会不会有什麽反应。”
说到这儿,梁知韫想起来两年前,他把自己准备和谢家联姻的消息放出去後,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天都会翻看许多次陈宥仪对外公开的社交账号。
他企图找寻到一点,她也在关注他消息的证据,心想只要有一丝蛛丝马迹,他就再去一次伦敦,再求一次重归于好的可能。
然而,他却无论如何都寻不到半点痕迹,能够证明他们分开後,她也曾留意过他的讯息。
那时候,他又难过,又憎恨。
难过分开这麽久,耿耿于怀念念不忘的还是只有他。
憎恨她竟然真的如此狠心,对他的一切视若未闻,铁了心的要和他断绝来往。
但如今,看到她坐在自己的面前,泪眼婆娑,对往事愧疚,自责的模样,他只觉得心疼。
从前种种,早已是烟云。
收回思绪,梁知韫弯了下唇:“我这样,是不是特幼稚?”
陈宥仪摇头,一个劲地摇头。
喉咙里酸涩的像是生啃了一颗绿柠檬,呛得她眼泪一阵一阵往上涌,根本说不了话。
她记得清楚,看到梁家和谢家联姻的消息上热搜那天,她刚结束一场考试,去参加了一个相熟学姐组织的留学生聚会。
聚会在学姐自己开的酒吧里,那天晚上,店里有一位华裔男孩儿在驻唱,大家轮流点歌,不知是谁点到了一首林宥嘉的《想自由》。
她坐在沙发边上,托腮望着台上。
在男孩儿唱到那一句,“为将来的难测就放弃这一刻”时,她无法抑制地,悄悄红了眼眶。
也是那一天,蒋铮过来要了她的联系方式。
陈宥仪看着他,脑海里满是梁家谢家联姻的事儿,第一次没有拒绝异性的接近,而是点头说了好。
……
有些事或许有过阴差阳错,但命运再怎麽弯弯绕绕,都不会让两个真正相爱的人背道而驰。
无论如何,千难万险,这一回,他们会一起趟过。
梁知韫擡高手,温柔地抚摸起陈宥仪柔顺黑亮的发,眼底锋芒全然消失,转变成专属于她一人的无限温柔:“但是你知道吗?宥仪。”
他嗓音很低,语速很慢,却又那般扣人心弦:“郁清晏那货总说我没出息,和你谈了两个月就这样念念不忘,尽管有时候我真的不想承认,可你不在的这四年,我确实没有一天不想你。”
“你回国之後,我说过很多次我恨你,但却从来没告诉你,我有多恨你,就有多爱你。”
梁知韫低磁的话音缓缓落在陈宥仪耳畔,像无数根细小的银针,穿刺过她那颗本就紧缩的心脏。
这一刻,陈宥仪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地,断了线似地坠了下去。
“欸……怎麽越说越哭了呢。”看她眼泪忽然决堤,梁知韫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下,慌忙捧起她的脸,用指腹揉掉她眼角不断往下滑落的泪,轻声哄她,“别哭,别哭。”
“我说这些,不是想惹你哭的。”
陈宥仪当然知道,他说这些,不是为了让她哭的。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她只要一看到梁知韫,就总会想起来当年自己对他说过的那些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