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轻轻松松,就将她这些堂而皇之的,拒绝他的理由,全部推翻。
梁知韫盯着她,许久许久,轻轻松开了掐着她下颚的手。
神情柔和下来,可脸部肌肉却依旧紧绷。
望着那双沉静的,好像什麽都不曾在意过的眼睛,他一字一顿地问:“陈宥仪,你敢说你不喜欢我?没对我心动过?”
那是陈宥仪,第一次,从梁知韫嘴里听到“喜欢”这个词。
不是我喜欢你,而是,你喜欢我。
因为他的喜欢早就在看向她的每一个眼神里暴露无遗。
而她始终未曾表明心意,却又时常给他,她也喜欢他的错觉。
可是,真的是错觉吗?
那些为他心动过的时刻,一幕幕地在陈宥仪的脑海里飞速放映——
初到梁家时,她还没从父母离世的痛苦中走出来,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有过抑郁自残的行为。
某天夜里,梁知韫偶然撞破了她藏在腕表下触目惊心的划痕,一把抢走她手中的小刀,拽着她坐上了他的摩托车,带她在京州的街头飞驰,在震耳欲聋的风声中,高声呐喊:“陈宥仪,下次睡不着,来找我,我带你去兜风。”
外婆去世,她回乡下吊唁,他跟着一同前往。
他们住在破旧的木屋,他帮她在小河边洗菜。路过的邻居瞧见,暗讽她是害死父母的灾星,梁知韫转头泼了对方一身水。
在漫天的骂声中,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她沿河边一路奔跑。
跑到一座桥洞下,他精疲力尽,停了下来。一手叉腰,一手扶膝,大口大口地喘气,随後擡起头来,指尖穿过额间被汗水浸湿的发,一双漆黑眼睛映着河水的波光,看着她认真道:“陈宥仪,别听他们,你不是灾星。”
高三那年,她学习压力很大,时常想念父母。
本来靠着天心斋那碗和母亲手艺毫无差别的虾仁干贝粥,纾解心情,结果突如其来的拆迁,天心斋要被迫关门。
她没告诉梁知韫自己有多难过,但他第二天就买下那一整条街,和那些店铺续约二十年,带她去了天心斋喝粥。
他们同桌而坐,她问他为什麽要这样做,他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她不知如何回答,埋头吃饭,却又听他说:“陈宥仪,只要我还活着,你喜欢的东西,永远都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
这些,美好丶热烈丶令人心动丶难以忘怀的瞬间还有许多许多许多。
尽管陈宥仪不想承认,可梁知韫问出,你敢说你不喜欢我?没对我心动过的这一刻,她那颗骤然收紧的心,早已说明了一切。
深呼吸,又深呼吸。
陈宥仪捏着手心,半晌,艰涩而又费力地张开了唇,自欺欺人:“嗯,我不喜欢你。”
梁知韫嗤笑出声:“陈宥仪,你有本事就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不喜欢我。”
陈宥仪心尖发软,没办法再违心的说一遍了。
她垂着头,缄默不言,也不肯擡眸,看一看他眼底的暗潮涌动。
大雨灌城,如瀑布般在窗外倾泄,将他们圈进这一方只有彼此的天地。
梁知韫满目猩红地看着陈宥仪,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後,他忍无可忍,俯身咬住了她温软的唇。
他捧着她的脸吻过来的前一秒,她听见他说:“我不信,你不喜欢我。”
後来,那一夜,她未能离开他的房间。
她不记得他们吻了多久,只记得当时的感受。
她忘记挣扎,忘记骂他。
任凭天旋地转,火花四溅。
风雨飘摇,她却听不见半点雷声轰鸣,好像踏进了另一个宁静的新天地。
那一夜,这世上只有她,只有梁知韫。
他不再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她也不再是乖巧听话不敢越界半分的妹妹。
等到这场没有章法,却足够热烈的吻彻底结束後。
梁知韫笑着揉掉了她唇上的水光,张扬痞气地冲她扬扬眉:“陈宥仪,都这样了,不能耍赖了哦。”
……
四年过去,那场夏夜的磅礴大雨早就停歇。
时间飞速,如今是十二月的寒冬时节,而那个走“错”房间的人,从陈宥仪变成了梁知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