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交织的一刹那,轮船引擎倏地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船上有小孩兴奋过头,蹦蹦跳跳地高声呐喊:“终于要开船啦!终于要开船啦!”
坐在前排的少年笑得灿烂,拿起手机对准身旁的少女,和窗外翻滚的海浪,记录起此刻的美好。
陈宥仪静默地望着梁知韫,在这嘈杂的环境里,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悄悄地,将那份不该有的心悸掩埋。
呼吸收紧,她想说些什麽,来打破他们之间的沉寂。
唇一张一翕,欲言又止,刚准备发声,梁知韫放下手机,将刚才丢给她的矿泉水瓶重新拿了回去。
宽大的掌心覆上瓶盖,轻轻一拧,松开一半,又将水瓶递了回去。
“要开船了,快吃吧。”他轻声叮咛。
陈宥仪默默接过水瓶,敛低目光,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药片丢进口腔,又灌了一大口水。
仰头,吞咽,药片滑进胃部。
陈宥仪重新拧好瓶盖,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轮船正式啓动。
虽是十二月,冬日的海面傍晚时分有些灰蒙寂寥,但有远处的红色灯塔相衬,倒是别有一番风景。
前些日子下过雨,船舱的玻璃窗上,印着还未冲刷干净的水痕。
斑驳的镜面倒映出陈宥仪模糊的轮廓,她贴靠在橙黄色的椅背上,偏着头,目光失焦地盯着摇晃的海平面。
很快,天色彻底黯淡,弯月和星粒跃然而上。
波浪摇晃的海面褪去浓郁的蓝调,那座显眼的红色灯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被一片死寂的混黑浸染。
海水翻滚,声音愈来愈大,船舱内柠檬黄的灯盏,沉静地笼罩在所有游客的身上。
三十分钟过去,硕大白色二层轮船,在椿岛码头缓缓靠岸。
广播里播放起工作人员提醒大家注意脚下安全的声音。
陈宥仪收回神来,坐在身侧的梁知韫,却迟迟都没有起身的动作。他们就这样坐着,一直等到二楼的人基本走光,他才起身招呼她:“走吧。”
陈宥仪轻轻柔柔地嗯了声,缓慢起身,跟着他一并往楼下出口走去。
出了船舱,扑面而来的海风裹挟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潮腥气。
风太大,头发糊了陈宥仪的眼睛。她伸手拨弄,手臂却被梁知韫一把攥住。
“看路。”他低声提醒。
陈宥仪嗯了声,没抗拒此刻的肢体接触,踩着高跟鞋,跟着他一并放缓脚步,从甲板上下去。
梁知韫提前约好的车已等待外码头外。
出来後,他们一同在後排落座。
梁知韫没说目的地,陈宥仪也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
十五分钟左右过後,接他们的车,停在了一处无比熟悉的海域旁边。
在路边下了车,映入眼帘的是一排间隔很远的木屋和一幢三层小洋楼。
木屋看起来像是民宿,洋楼的门头是韩式简约风,白底黑字,贴着一个大写的Y,乍一看以为是甜品咖啡馆,但立在门前的宣传单,又写着西餐。
陈宥仪视线绕过这些,往一旁无垠的海岸看去。
逡巡一圈,她发觉古怪。
十二月天寒,是椿岛淡季,但也不至于放眼看去,附近只有他们两个生命体,更何况远处的海滩,明明能看到一些黑黑点点的人影在走动,但是却无一人,往这边而来。
百思不得其解,陈宥仪侧眸仰面看向梁知韫,擡手拨开恰好吹佛到她唇上的发丝,好奇道:“这一片区域,为什麽只有我们?”
梁知韫双手抄兜,漫不经心地回答:“这片我买下来了。”
四年前,梁知韫带陈宥仪来过椿岛後,就把这一片包了下来。
主做民宿业务,平日只有入住的客人才能在这一片活动。
这次陈宥仪生日,梁知韫一周前让负责人在网络平台将所有的房型设置成了满房,用房费的双倍金额补偿,退掉了那些提前预定住宿的客人,以此来确保,今日这片海滩,独属于他和陈宥仪。
买下来投资?
所以,这里成了梁知韫的私人産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