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听松嘴巴里深深呼吸一口,怪罪小张“没眼力”,另外又缓和情绪,“明泽,我不是在外面见人,那是跟顾客一起吃饭。我们总要谈生意谈合作。”
“我听小张哥说,你这几天把所有生意都推迟了。”盛明泽很有逻辑地问:“哥,你实话实说,行吗?就算你是出去找女人了,我也不怪你。但是……方叔叔又没有催你结婚,你就那麽着急吗?”
盛明泽闭嘴後默默摆弄方听松的手指尖,满肚子委屈地挨着方听松。
方听松软下身子和语气,任他摆弄自己的手指,口吻温和道:“你担心我找女人?那万一是给你选女朋友呢?”
“哥,我不要女朋友。”盛明泽立刻说。
方听松微怔一瞬,觉得自己亟待倾诉的衷肠全然渴望爆发,他反扣盛明泽的後脑勺,上下温柔地拂动,“好,不需要就不需要。”
盛明泽小时候挨着他最是脱略形骸,小孩子都讨人喜欢,又似是知晓自己长大便会讨人嫌,故意闷声闷气窝在一边去。
方听松眼尖,小孩跟着他长大,像这般无情无绪才是真闹脾气,他递着小章鱼,“你这是什麽意思?有那麽生气吗?”
盛明泽只擡眉看了眼,哼了一声,也不多讲别的。
方听松见他闹脾气就心慌,有意劝哄他道:“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真不是去约女人吃饭,我是有正事要谈。”
盛明泽睁眼看着他,手指圈住发绳扯下,卷上一缕长发,毫无幽默地冷淡道:“我看见过,小张哥把你送到餐厅,你去了一个漂亮女人的座位前面,和她有说有笑。”
方听松听罢,又羞又窘,耳朵根红的滴血,含含糊糊说:“我那不是……那,那是生意上的事。你别信你小张哥说的话,他就是哄你玩的。”
方听松对空气中幽怨地瞧了一眼,又立刻说:“我明天跟你小张哥说,让他带你去旅游。最近公司也打算组织团建,我把你加进去,和他们那些年轻人待在一起,你也不会无聊。”
彼时,盛明泽性情冷淡,不喜欢和同龄人待在一起玩,方听松以为青春期的小打小闹和使性子会在长大後好些,可盛明泽反口拒绝,认为同他人待在一起乏善可陈,不及方听松添油加醋地对公司员工丶工作气氛渲染一番,他便无话可说。
盛明泽勾的他无法脱身,方听松远远瞧见象牙白台面上搁着牙杯和牙膏,台灯的光照着镜面,将莹莹水珠烘碎成河流,淌进两人指尖和呼吸吐纳间。
方听松自认理亏:“你这是要洗漱睡觉?”
盛明泽闷闷地瞧了眼,又依偎在怀,“哥哥不回来的这几天,我一直这麽过的。我以为你是太忙,不知道原来是忘记我这个人了。”
若说“哥哥”与“养父”一胎双生,却类而不同,前者有表尊敬的爱意,後者恐怕是尊重的畏惧,盛明泽一向亲近他,自然不会畏惧。
方听松倒也曾有过些恶趣味,要捡来的崽子喊“干爹”,每当这声带着敬畏的称谓传进他耳朵里,他便心神旁骛,待他再年长些,回想自己少时干的糊涂事,只好要他改口喊“哥”。
盛明泽敬他爱他,怎麽都好。
方听松回头,薄唇碰到他的额头,瑟缩了下脖颈,他回身说:“我没忘记你,最近在忙的事情不好跟你们说……泽,我问你一个事。”
盛明泽垂眼盯着他围绕在脖颈一圈的软毛线,鼻尖顶开一条缝隙埋进去,“哥哥还像小时候叫我小泽吧。”
“哦,好。”方听松仰头看着已经高于自己的崽子,手掌在他後脑勺上潦草揉了把,怀疑道:“陈妈是不是往你的饭里加饲料了?怎麽长的比我还高?”
盛明泽道:“不是你平时跟陈阿姨说,担心我吃不饱,一直给我加餐吗?”
“这样啊——”方听松拢下眉眼,对他的话并无疑忌,“小泽,你听话。现在先睡觉,等我处理好事情给你答复,好吧?”
盛明泽沉浸在他的温情中,手指难以自制地勾上他的手指,转动他的发丝,安慰他说:“我不困,哥你别担心我。”
“怎麽能不担心?”方听松回想自己接通盛父电话时的时间,心中懊丧,“你一直等我回来?”
盛明泽情绪大有缓和,轻轻“嗯”一声,问道:“你刚想问我什麽?”
方听松原是後悔说这话,瞧见崽子不提自己权当是找话说,如今又细问起来,他便只好哽着嗓子,连声音都沙了,“我……找到你亲生父母了,你要跟他们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