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泽通情达理地抱着他放在沙发上,方听松觉得双脚有一瞬是变重了,连心情和目光都变重许多,压在盛明泽身上挪不开,他担心重量会妨碍盛明泽的行动,又侧身在馀光中反复打量他。
盛明泽坐在靠近他的一侧,方位确保即便方听松跪在沙发上也可以用馀光瞥见他,他慢慢解释:“你总是不回家,有时候我会怀疑捡我回家那人不是你而是小张哥。他毕竟就是个很随便的人,对我也是放养状态,有时候出去和朋友喝酒聚餐会带上我,不过我不喜欢那种氛围,我喜欢一个人待着,从天亮到天黑,于是幻想你会来找他,顺便看见待在一边的我。但你很忙,忙到十二年里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很失落,方听松明白这个,但不能理解情绪来源是什麽?他又好奇:“因为我对你不管不顾?那你为什麽会……爱上我?这个用词……可能不恰当。”
盛明泽的失落在他思考如何回答的间隙消弥,“我原本也以为你会对我不管不顾,你虽然嘴硬,但每日清晨会在符合我身高的桌椅上贴上便利贴,告诉我怎麽样才能坐上高脚凳,你考虑得远比你应该知道的要多。像你书房忽然多出来的两本儿童心理学,实际上是我先看完了,也看到你的标注。你在最後那一页给了我一个惊喜,就像发现了宝藏,你竟然知道我在和你看同一本书,之後的每一本都如此,你知道学校的阅读任务,会买来新书和我一起看,我们交错开的时间全由你永不消失的笔迹补充上。”
方听松的心口突然一阵抽紧似的疼,“我不想成为你父亲。”
没来由的话,听起来也格外沉重。
盛明泽起身,一手贴着他的脸,掌心的温度偏高,方听松的脸颊是冰的,办公室的温度偏低,他先前还哭过,声音微哑:“我当初捡你回家也不是可怜你,那天我刚毕业,和张亦嵋打算吃烤肉,以前挑刺那几个人找事,你被夹在中间。那时候我没想管的,结果一问三不知,我怕你被别人拐走,就带你回家了。”
那时候并不讲究找警察报案,警察也没有多馀的毅力,对待普遍出现的走失以及拐卖都心力交瘁,方听松立过案也报过警,父母从没有联系他,慢慢也就淡忘了这事。
“是,那时候不是可怜我。”盛明泽挑起他的下巴在嘴角亲了口,“那你有没有爱过我?”
方听松视线有些迷离:“如果不爱,我又为什麽在你身上花费那麽多精力?”
盛明泽:“如果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儿子呢?老子对儿子的爱,有什麽应该不应该的?”
“我说过。”方听松扫开他的手,“我不是想当你父亲,可能在年纪小还犯浑的时候想过。但是你也知道,不切实际,我那时候就知道你有一天会离开我。”
“回到我父母身边?”盛明泽问。
方听松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是,回到你父母身边。”
盛明泽从嘴角挤出一个笑,他意识到,方听松对他的感情也许是不一样的,“你那时候是不是很孤独?”
方听松听到他的疑问皱了下眉,这是今天谈话中唯一令他不解的措辞,他回想自己十二年前发生的事,又点头,低声道:“还好,但有你出现了。”
“就这样?”盛明泽又问。
在方听松点头前,张亦嵋敲响门,他神奇地发现小张并没有尝试扭动门把,而是先敲门,他们这些年的交情还没有生疏到这个地步,他没想完,就听见张亦嵋以正常的音量问:“方便我进去吗?”
方听松站起身整理西服,“方——”
盛明泽眼疾手快拉着他的手拽进自己怀中,扣着他的嘴唇,贴着他的耳廓,手指去解他西服後腰的调节扣,轻声说:“我好像不是很方便。”
“明泽!”方听松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清晰,“你不要闹。”
“那你说爱我。”
“……我爱你。”
方听松妥协地下一秒,盛明泽不留一丝罅隙地露出会心的微笑,“我知道。”
他松手放方听松逃离,打开门迎来张亦嵋的调侃,“我说怎麽不方便还锁门,原来是逮到机会要腻歪?什麽时候结婚啊?我好当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