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电影结束
张亦嵋执着地想要上个问题的答案,方听松不肯给,他纠结不下去,一个人去走廊待了会儿,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身汗气,揩去一额头,进屋瞧见方听松刚落下给盛明泽扇风的手,他服软道:“你睡吧,後半夜我给他扇风。”
方听松躺在床上没动,浑身流露着不肯交谈的冷淡,张亦嵋手掌撑在他和盛明泽之间那块地,另一只手去拿他手中的蒲扇。
张亦嵋没碰着,方听松便扔到墙角去了,他一知半解地“啧”了声,抱着要吵一架又不想吵的心态,“不是……方哥,你生什麽气呀?有什麽事好好说不就是了,明天还得上课。”
“我真要问你,明天上课怎麽办?他交给谁?”方听松问。
张亦嵋愣了下,他还真没想到盛明泽应该交给谁,隔壁吕招娣要是那日子,他俩也能轻松一下,可他们毕竟是快成年的高中生,怎麽好意思问人家这事?张亦嵋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这样吧,我明天跟你去学校一趟,跟老师请个假。”
方听松听罢手指抓着他的衣领,张亦嵋没撑稳,手臂一斜压在盛明泽地手掌上,他在两人之间翻了个滚儿,又继续轻打响鼻。
张亦嵋深呼吸一口,“方哥,有什麽事明早再说吧。”
他心虚地看了眼方听松,觉得自己心虚个什麽,其实都是自己跟自己较真,真没劲,他说:“方哥,我就想问你,你今天下午碰见盛阿姨……”
“盛阿姨,盛阿姨,盛阿姨!”方听松吼出声,连睡梦中的盛明泽都被吵醒了,“你跟她很熟吗?你到底从哪里碰到她的,她有钱有权,哪里轮到和我们攀亲近!知道要死的人哪一顿吃的最好吗?是断头饭!你能不能好好想想?现在她出了钱又知道了孩子的事,我们以後那什麽还她?”
张亦嵋沉默了,他的脑子只限制在见到盛女士的豪车先震惊一分钟,对方走过来再滴两滴口水,佩服天下有如此豪杰能拥有这样的豪车和颜值,盛女士再略微搭话,他大脑中的回避系统自动关闭,只能点头同意对方带着他和盛明泽去医院做检查。
“……你别生气。”张亦嵋跑去墙根捡回来蒲扇,坐到方听松那边的床沿上,挥手给他扇风,“方哥,我脑子也是短路了,当时明泽发烧嘛,我又什麽都不懂。留在警局也没用,我留了联系方式,警察说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
方听松按按眉,“你怎麽……他们说什麽你就信?你傻啊?”
方听松一直不是很放心张亦嵋,钟岁始有司机接送不和他们住在一起,方听松被赶出来的时机不好,但凡有时间能挤出一点来做兼职,他的生活也不会那麽苦,张亦嵋飞来横祸一般降临到他身边,此後更是粘着两人一起陪他东转西转,他也不知道张亦嵋从哪听来他离家的消息,硬是跟他搬进一间房里过苦日子。
方听松抽了一口气,手指骨敲敲张亦嵋的脑门,“我发现你这人性子也是一样轴呢!你好好待在自己家不好吗?非要跟我一样出来住,整天跟流浪狗一样。”
他话音刚落,张亦嵋双目灼灼,“方哥,你不懂。有你在的地方就不是流浪狗,你给了我别人给不了的。”
方听松不理解他的话,但点点头,从他手中拿过蒲扇,“行了,你睡吧。我是被热醒的,担心他也被热醒才扇了两下,你别想着去找招娣姐要风扇,她也要过日子,我们也要想办法生活,谁也不比谁强,就不要总麻烦人家,知道没?”
张亦嵋点点头,自己摸黑爬到地铺旁边脱了鞋躺下去,被挡着头身,他枕着手臂问:“哥,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方听松扯下枕巾搭在盛明泽的肚皮上,担心他着凉,看了眼熟睡的孩子,他吐出口气,忍着疼躺回原位。
张亦嵋的询问他没听清,问:“你刚刚说什麽?”
张亦嵋踌躇不定,咬咬牙坚持说出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方听松摇头,又意识到张亦嵋看不见,他不急不缓地回答:“没有。”
“哦……”张亦嵋沉默地站着手臂,“那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哦……”张亦嵋再次陷入沉默,再後来他听到方听松平缓的呼吸声,他也慢慢合上眼,入睡。
张亦嵋分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他醒不过来,喉咙犹如生锈的铁片,只能张张嘴唇,後来他发现,自己甚至也睁不开眼睛,他却挣扎,身体的捆缚感就越强,到後来他终于不再动弹,正以为所有都要结束,张亦嵋看到明晃晃的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他再靠近,方听松转头看着他,微笑,“你今天怎麽这麽慢?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他约方听松的时候不多,中午去食堂或者到餐馆吃云吞,再者就是晚上一起回家,张亦嵋和方听松地打扫时间恰好错开一天,两人不是那个等这个就是这个等那个,总之没有合在一起的时候,他回想了三分钟,颔首问:“什麽约好了?去干什麽?”
“看电影啊!”
方听松说罢,走上前牵住他的手,手掌柔软温热,压根不由他拒绝,他想了一下,看电影当然可以,可那是爱情电影,而且电影片已经在打斗中被揉搓得不成样子,时间也过了,怎麽看?
思考着,眼前的人变了形态,方听松躺在床板上,他俯身向前,方听松流泪的眼角滑下眼泪,他一愣,手掌下是方听松地膝盖,这糟糕的距离和姿态……他连忙道歉,方听松却含含糊糊地说:“继续。”
怎麽看都是在干事儿的架势,他松开手,面前的方听松还是那个正人君子,他牵着张亦嵋,掌心是两张完好的电影票,两人进场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像是出入私人影院,只有他和方听松。
走廊的冷气很足,张亦嵋扶着手臂缩在方听松身後,只有手是挨在一起的,他看了眼两人的手掌,靠上是方听松的腰,衬衫塞进裤腰,修衬得他的腰又窄又平,他咽了口唾沫,方听松带他到一号场入口,推他进屋。
里面是一整张大床,面对大荧幕,张亦嵋愕然地盯着面前闪烁的大荧幕,不经发问:“方哥,我们来看的是正经电影吗?”
他又咽了口唾沫觉得口干舌燥,他看不清方听松的表情,方听松脊背挺直,贴门而站,手指松了松领带,张亦嵋的眼神止不住往他锁骨的地方跑,于是避开方听松的视线,明明没有脸,单看身材和着装他也知道那人是方听松,他使狠劲搓了把脸。
然後,坐在床上,他在心里骂了句“他娘的”,床软得像棉花,一坐没坐稳躺下去,他一辈子都没睡过这样软的床,还特地向头顶看了眼,确保那张床的确有容纳两人的容量,张亦嵋擡头,方听松也上了床,就在他跟前,近在咫尺的距离,张亦嵋更不敢轻举妄动。
“方哥……”
方听松手指按在他嘴唇上,说:“嘘,别说话。”
张亦嵋等不及,老老实实交代:“今天盛阿姨碰到我,不是……是我碰到她,她下车就告诉我你和家里的事,还把你跟你爸的事交代明白,她说你爹有意要服软给你道个歉,但是他人老了要面子,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我不好意思跟你说。算了……其实是盛阿姨不让我告诉你,他说字画的事是你爹安排的,他担心你过得不好要给你钱,又不能直接给你钱,只能用这种方式。你接也好不接也罢,总归这些钱一定是给你的。”
方听松的动作迟疑了,又迟疑地问了句,“谁?”
张亦嵋解释道:“盛阿姨啊,给你钱的那个。让你保管字画,给你钱,你不是受伤了吗?是她带你去医院的啊!我在路上……问她里面只有你爹的意思吗?她说不是,还有个朋友的意思,我没理解,她的朋友我们都不认识,我觉得这件事不对劲。问她那个朋友是不是喜欢你,她看了眼明泽,揉了揉他的头,两个人挺亲密的,她告诉是。我心里不是滋味,告诉她,其实我也喜欢你,但是我怕你会离开我……”
张亦嵋的嘴被紧紧捏住,他挣脱不开,大脑里的一根筋忽然断开,方听松捏着他的嘴阻止他将剩下的话说出口,“你说什麽?”
张亦嵋紧紧抿上唇,强行睁开眼睛,他看到一个虚晃的身影,那不是方听松,而是李业倬,他猛地睁大眼睛,“你——!”
李业倬将他按回床板里,“啊,小张哥,我说你怎麽会突然想起来找我看电影呢,没想到是想怀念故人啊?你这些年一直待在他身边,没想到还能对别的男人硬起来啊?你不是喜欢看电影吗?我们去下一场。”
张亦嵋用力拍打他的手臂,一头雾水,“李业倬!我是你长辈!”
李业倬拽着他的领带,“长辈怎麽了?你信不信我把你睡我的事告诉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