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腰上少了不止二两肉,你摸——”李兰钧当然不能让她揭过去,便缠着她,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腰上探去。
隔着不厚的衣料,手下的肉感较以往的确清减不少,叶莲由着他按住手,停在他腰侧感受,末了陡然回过神,避之不及地抽离手。
“这还是白日呢!”
李兰钧没脸没皮地撇撇嘴:“白日怎麽了,我不是你夫君吗?摸夫君的身子,天经地义之事。”
道上厚雪都被他的不要脸吓得塌陷几寸,墙内枯枝探出枝干,哗啦一声被枝上积雪压断。
叶莲听後捂住耳朵,生恐被他的污言秽语沾染了,干脆不再跟他多掰扯,埋着头一步步往回路走去。
一路走到客栈,李兰钧鬼影似的跟在她身後,叽叽喳喳一路说不停,叶莲耸着肩就要往楼上厢房躲。
他忽然挡在她面前,青白着脸低声说道:“叶莲,我是真的饿了。”
说罢捂着腹部,皱眉把住一旁扶手。
“腹里烧着疼……”
走了老远的路,一路上又吹了不少凉风,他为着好看也没多穿,连暖炉都不曾揣在手上,一冷一饿,胃寒便发作了起来。
叶莲终究没把他扔在楼下,她扶着他坐在堂下,留下一张手巾便没了踪影。
堂中嘈杂喧闹,李兰钧攥着手巾,没舍得用它擦汗,只是看了片刻,忍不住凑到鼻间闻了闻。
皂荚和着草木灰的香气,隐约有油烟味,或许是在她身上待久了,带着些许独属于她的甜香。
他总觉得她身上的气息格外好闻,比自己花大价钱调的熏香更高雅似的,总之就是闻不腻。
曾几何时,犯□□之念也是因她的气息,头一遭纾解的那张碧色手巾却早已不见,他更是很久不曾自渎。
食髓知味,便再也不能忍受独自面对漫漫长夜。
面前呈上一碗清汤面,汤上浮着几片青菜叶,铺盖好的面条间夹着菌干少许。
“粮食紧缺,尽力弄了这些,填填肚子足够了。”叶莲坐到他对面,开口说道。
李兰钧拿起木筷,掏出袖中手巾仔细擦干,这才慢吞吞嚼起面条吃。
她的手巾被掖进衣襟里,只露出米白的一角。
“南园里又不缺那些,你就非要来这儿……”他一边吃一边道,两颊鼓囊囊塞满了素面。
“是你非要跟着我来的。”叶莲叹了口气,沉声道。
李兰钧嚼碎面条,闷声不接话。
满堂纷杂,他吃干净了面,又看着碗里的汤水出声问道:“你今日就不出去了?”
“去施粥,云儿她们在铺里等我。”
叶莲不跟他绕弯子,直接回道。
“那道士在吗?”他得寸进尺,又问。
叶莲给他一个无言以对的眼神,撤开长凳站起身:“客栈有车马供出行用,我让掌柜套车送你回南园。”
“我不回去。”李兰钧坐直,仰头望着她说,“我肚子仍在疼,你就这样扔下我走了?”
“我留下来有何用?你回去府医自会帮你处置。”
“路上颠簸,我吃不消。”
李兰钧伸长手扯住她的袖角,“施粥又不是非得你去,你陪我这一时,不会耽搁什麽。”
他扑朔着眼,薄薄的眼皮一闭一睁,睫毛扫在眼下,落了大片阴影。
许是有意装饰,束好的墨发并不锢住,发冠顶端倾泻如瀑般的长发,额边两缕也垂在脸侧,天青的锦袍修出他瘦削的身形,腰身环月白扣带,松松垮垮地搭在腰际骨突处,不太守旧的打扮格外引人瞩目。
叶莲打量他这番装束言行,忽然眯起眼试探道:“你近来格外缠人,谁教你的?”
当然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杨翰林杨遂。
李兰钧谨遵他临行前的几句箴言,融会贯通学得了这一门讨人喜爱的学问。
要死缠烂打,但点到即止;要卖弄可怜,但不宜过惨;要制造英雄救美的时机,但不能太过刻意……
“你分明就是不想留下来!”李兰钧绕过她的话,反而气势汹汹地高声质问道,“你要他,还是要我?”
叶莲自然也不回他,挥挥衣袖转身离开。
“他到底有什麽好,你宁愿去同他受冻,都不肯和我在客栈避风吗?”李兰钧一骨碌站起来,追问道。
一句话脱口而出,引得堂中衆人一阵嘘声,投来目光围着他们看戏。
“我不是为了什麽人而走,自然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她说道,踏出门疾步走远。
李兰钧追着她出去,客栈门口停了等候他上车的马车,消融的雪色里不见一道沉暗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