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兰钧长叹一声,嘟囔着坐回座上,“你们都一样犟,好好待在客栈等灾退不好麽?”
“不好。”叶莲垂着头,轻声反驳道。
“去青云医馆!”他听罢,乖乖照她的意思高声吩咐。
路途颠簸,二人缄默不再言语。
“李兰钧。”
马车约莫行至医馆附近,叶莲忽然开口唤他名字。
李兰钧晕眩的不适感一扫而空,他微微倾身,很快接道:“嗯?”
“我如今才知道,你那时掐我并未下死手……”叶莲掖紧裘衣,湿冷的冬装并未有半分回温。
他一时梗住,眨着眼胡乱说:“我丶我和他毕竟——”
“可我还是怕你,如若我当时未说出那句话,你会松手吗?”
她擡起眼看他,眸中藏着太多情绪。
李兰钧伸出手欲要攥住她的十指,却被她不露痕迹地躲开,他郁郁缩回手,嗫嚅着回道:“我……会,我本来就不舍得你死。”
那时还未察觉到渗透于五脏六腑的情爱,轻视和珍视一同落下,铸就了他的错处,也适时掰开了他的五指。
马车停下,叶莲掀帘而去,他惶然追上,却见她立在医馆前,在昏黄的灯笼下轻声道:“多谢你救了我。”
“我不要你谢我,你原谅我,我便什麽都不要!”他扶着车沿,急切地朝她喊道。
“你我之间,早就一笔勾销了。”
她已然走进医馆,留下的字句在狂风中摇曳不止,听得李兰钧心痛。
他疾步冲到医馆门口,站在门边旁若无人地高声说:“那你还是欠我吧,我来日再让你还。”
端着药汤的骆飞雪被他吓了一跳,横眉怒目道:“李兰钧,你大半夜来发什麽疯?”
他毫不理会,只一味地盯着叶莲,眼中乞求她答应下来。
“嗯,好。”叶莲在药柜边背起药箱,淡淡回道。
骆飞雪紧着步子上前接过,翻着白眼瞥了一眼李兰钧,又打量着她嗔怪道:“你们俩干什麽去了?一个二个丢了魂似的。”
叶莲没接话,转而说起其他:“同芳备车好了吗?”
“你就糊弄我吧!”骆飞雪没好气地哼声道。
“三两句说不清,我日後再跟你说,”叶莲继续在药柜翻找,拿出两块修剪整齐木棍,“晏公子恐怕是折疡,我已耽误了许久,再耽误不得了!”
“你冒着危险出门,就为了给他治伤?”
回复她的不是骆飞雪,而是李兰钧气急败坏的质问声。
骆飞雪也顾不上同他拌嘴,跟着问道:“你这一身,不会真碰上什麽坏事了吧?”
“日後再说,飞雪。”叶莲埋着头找药油,随意搪塞道。
“你不肯跟我回南园看伤,执意要来这里,也是因为他?”李兰钧得不到回复,三两步走到柜台前,含着颤抖的嗓音问道。
叶莲收拾好药瓶站起身,看着他道:“嗯,是。”
“你要是知道的话,还会带我上马车吗?”
李兰钧未做多想,立即道:“当然,除了你,其馀我都不在乎!”
他又皱起眉,作伤痛神色:“我就是气不过,我丶我从未动过伤你的念头……”
门外风雪停歇,门槛上堆积的一层雪粒被骆飞雪一脚横开,露出棕褐的木料,她闻及李兰钧的发言,抱着臂抖擞一下,牙酸地说:“李少爷,本店打烊了,您要在这儿卖弄可怜,怕是没地儿。”
“骆飞雪,你能不能小声点!”李兰钧气不打一处来,朝她嚷嚷道。
骆飞雪一下跳了脚,扯着大白嗓回骂:“你来我的地盘撒野,还敢让我噤声?”
“我都还未跟你清算退婚的账,你倒不要脸地找上门来,想再挨我养兄的拳头吗?”
“你让他来,我这回绝不会退半步!”
“臭不要脸的,你挨打挨上瘾了?”
眼看两人就要动手打起来,叶莲赶忙站在他们中间,颇为无力地叹道:“别闹了。”
她脸色难看,又带着没擦干净的血,二人一见她霎时就消停了,怒视着对方咬牙切齿。
“马车停在门口了,我帮你落锁,你带着这些先出去。”她将怀中一堆零散物件丢在骆飞雪怀中,剩下一把铜锁揣在手里。
而後又看向李兰钧,神色复杂地摆摆手:“你也出去。”
语气差别太过明显,李少爷好不乐意地拉着脸,丧家犬似的走出门,乖乖站在门边等她落锁。
“我跟你一起回去。”
见她忙完,他扯了扯她湿濡的袖角,小声出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