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们说话吧,我回?去了。”
崔瑜送夫人出去,回?来见兄弟已经看起了书。
与阿珏说他的婚事必是自找没趣,崔瑜便不再?提未来弟妹,只说安国公:“你岳父是真一心要拥护立嫡了?”
崔珏放下书:“他主意早定,与我暗示不止一次,但我看他还有隐瞒。”
崔瑜皱眉半日,叹道:“虽说立嫡是正统,但……你虽为陛下近臣,到底年轻位卑,万不可轻表态度。”
毕竟,陛下之心几乎已经昭示天下:欲立淑妃之子、皇长子为皇嗣。
皇长子在户部一年,又勤勉谦和,毫无?错处,颇有仁君之风,衙门上下皆敬爱。
崔珏应下。
沉思不多时,他又与兄长说:“我观他欲立嫡并非为国朝稳固,而是另有私心。相处日久,越觉此人……太过功利。t?”
人无?衣食不能存活性命,无?名利不能荣耀己身,逐利本?无?错。但心中?只有利益,连人情、人心都无?,又怎能……再?称之为人。
这话本?不应由女婿评判岳父。
但崔瑜并未质疑兄弟无?礼,反也叹说:“如今再?叫你退亲,你也必不会应了。”
“大哥,”崔珏正色,“既已定亲,便是许诺,怎可轻易毁约。旁人是旁人,我们是我们。”
崔瑜又叹了一声,起身拍拍兄弟的肩膀:“行啊。安国公此人,你就且留心些与他相交吧。”
他不用崔珏送,自己披衣出门。
崔珏拿起书,却不记得自己方才看到了何处。
他只得翻回?去几页,重新?阅读。
-
二月初一日,崔家?向安国公府请期,两家?将婚期定在四月初九。
温夫人并不要纪明遥自己绣嫁衣,而是早便专拨了八个绣娘到她院中?,替她做所有会用到的针线,包括婚后送夫家?人的荷包、香袋等小东西?。纪明遥自己只管提要求和验看成果?。
几日一闪而过。
很快,便是纪明达出阁前?夕。
晚饭后,温慧来到启荣院。
在女儿出嫁前?,她最后对她殷殷叮嘱:“虽然是嫁回?舅舅家?里?,可做人外甥女和做人儿媳并不一样,连做人的外孙女和做人孙媳也不一样。你到了温家?,勿要再?以?理国公府外甥女的身份自居,更不要再?当自己是从阳的表姐,总是拿住他的不是,直接教训他。你是他的妻子,他是你的夫君,你也要先做好儿媳、孙媳,真有什么事,娘才能好好护着你……”
“娘——”
离家?前?夜,纪明达也感慨万千。
她想?谢谢娘,也想?对娘道歉,她还有……许多埋怨的话想?和娘说,更想?说她舍不得娘、舍不得家?里?……
可最终,她只是紧紧靠在娘怀里?,只能说出:“我知道……我都知道……”
“请娘放心就是……我都明白……”
温慧知道女儿并没有全明白,可再?多的,只凭她说不行,还是要靠亲身体会才能彻底懂得。
现?在她又觉得,万幸女儿是嫁回?她娘家?,不管有什么事,凭两家?的情分?,孩子总不会受大委屈。
从明遥看,崔家?与明达……的确不合适。从前?,是她太过信任明达了。明达学去了她祖母的劣处,真有些过于高傲、目中?无?人。
或许正如明达所说,那梦是天上神仙给她的警示罢。
想?着想?着,温慧又后悔没有尽力教女儿更多。明达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亲骨肉啊!她怎么那般轻易就对自己的孩子失望了?她年轻不懂事的时候,爹娘也是这样对她的吗?孩子是被老太太教坏的,她当只怨老太太才是,为什么要怨自己的孩子?
母女俩抱在一处,都哭肿了眼?睛。
……
次日,温从阳前?来亲迎。
他面庞瘦削,笑容温和,一身喜服端坐马上,竟似玉树芝兰。
都知他腹内草莽,这门亲事也算一波三折,安国公府堵门的兄弟姐妹都未难为于他,走过礼数便放他入内。
新?郎翩翩年少,新?娘的面庞虽被掩在盖头之下,却身形笔直、端仪大方,真似一对璧人。
再?看新?娘身上的蹙金绣云霞百鸟真红嫁衣和盖头竟全是自己亲手绣制,一时间,满室赞美声更是不绝于耳。
“果?然是纪大姑娘!这若不说,谁敢信是自己做的?”
“这世上哪里?有纪大姑娘不会的事,她若是个男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