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已经上前,若不发一言便退回列中,岂非遭人笑话?
陛下既不许提立嗣之言,那便从广宜公主驸马入手!
“陛下!”安国公便启奏道,“臣等听闻,颜驸马有今日之奏,皆是?广宜公主从中唆使,非其本意。广宜公主上月便私谏陛下立后,妄谈国事,今日又唆使驸马插手政事,臣等早请陛下严加管教公主,勿使有‘牝鸡司晨’之事,勿使女子祸乱朝堂!陛下!”
他俯身行大礼:“此皆臣等一片忠君爱国之心,望陛下明鉴!”
广川子等十余人亦俯身行礼,口称:“望陛下明鉴!”
拜下的这十数人,大半是?开国时的功臣之后,还有三人是?手中稍有权柄的武将。
皇帝却并未再看?他们低下的头颅,只将目光从左右丞相、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史、六寺各卿等朝中重?臣身上扫过。
无人随安国公、齐国侯等拜下。
包括齐国侯之岳父、宫中李贤妃之父,现?任工部尚书。
但?也无人出列,驳斥安国公之言。
大殿边缘,几个?小内侍静悄悄出了殿。
——牝鸡司晨、女子祸国。
品了品安国公的言论,皇帝微微笑了。
“广宜是?朕的亲妹妹,与朕私下提及立后之事,也只是?妹妹关心兄长而已。朕虽身为天子,亦有天下常人之情。”他笑道,“众位卿家,却如何?让朕只能?‘称孤道寡’?着实言重?了。”
“都平身罢。”他命。
陛下之言平和中带着慨叹,竟是?在对群臣示弱,让安国公等一时没?了应对之法。
今日竟要无功而返了吗!
但?众人也只得起身。
“立后之事便延后再议。”皇帝只说,“众位卿家,可还有事启奏?”
鸿胪寺卿便出列,启奏道:“陛下,暹罗王室——”
……
朝散。
陛下起驾后宫,崔珏等翰林不必跟随,便随众出殿。
他几乎行在最后,于大殿高?台之上,看?见安国公、齐国侯等众人结伴出宫,走在最前。
安国公甩袖而行,背影威势赫赫。
身旁同僚正低声叹道:“其实安国公之言的确有理。陛下立后正是?国事,广宜公主身为女子,如何?——”
“绍义兄,”崔珏以?字称呼同僚,轻声提醒,“你我?只是?翰林中人,若无陛下金口准允,不该妄言此等要事。且身为陛下近臣,更该慎言慎行,勿使他人以?为,是?陛下之言出于我?等之口。”
这便是?父母去后,他与兄长多年来的行事。
是?以?,即便从前认为陛下理当立嫡,在自家之外,他与兄长也从未与人表露过真实态度。对安国公的屡次明示要求,他更是?避之不及。如今虽因夫人警醒,倾向?有变,兄长身t?在四品之中,今日也并未多出一言。
连诸位丞相尚书都还未表态,他与兄长在这满殿朝臣之中,不过沧海一粟而已。
那同僚不过而立之人,既身在翰林之中,自然不是?蠢钝之辈。
听此一言,他心中惊悚,正忙反思己过,忽听宫门处似是?喧闹了起来。
“广宜公主——是?广宜公主来了,就在丹凤门前!”
崔珏远目看?去。
虽在此处,他看?不清宫门前的景象,但?他已然想起,那日夫人对他说,“做了一件大事”时的神情。
不似夫人初次被?大哥请教,说完见解,她?双眼便暗淡下来。那次,直至最后,她?眼中依然神采无限。
或许夫人自己都不知,每次提及朝堂之事时,她?眼中都有光芒万丈。
——丹凤门下。
“安国公,听说你在朝上骂我?牝鸡司晨、祸国乱政啊?”广宜公主手拿马鞭,笑指向?安国公。
她?一身金红凤衣,头戴九凤钗,端坐马上,光华夺目,气势逼人,冷笑出声,叫聚在宫门前的众勋贵之后和朝中大臣竟一时不敢直视。
谁也没?想到,广宜公主会直接找到宫门口来,专堵着安国公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