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远远正远远地跟着她,谨慎,无比谨慎,始终没有靠近。
她的脚步时快时慢,最後在一个快餐店坐下来。她出门只使用现金,点了一碗面。简单吃过几口饭,她从店里走出来,提着一小袋从超市买好的东西向回家的方向走。她租的房子相对来说偏僻寂静,这条路上很少有行人经过。
她绕路到另一条街,今天有夜市,人非常多。
越弥和老板打过招呼,从他手里接过电话订好的馒头和小饼,从夜市的另一端穿出去。陆荣开着另一辆车,在看到越弥即将穿过夜市时,低声嘱咐:“从两边靠近她,不要太快。小心,她很聪明。”
越弥像是感应到什麽,走出夜市後的两米,他停下脚步。
从夜市两侧热闹的烧烤摊中绕过来的两人迅速上前,几步跨过去,左右两边抓住她的手臂。越弥却连动也没动,她扫了一眼抓住自己的两个人,看着前方停车走过来的陆荣,连反抗的动作都没有。
陆荣看向她。
半年不见,越弥的状态看起来更差了。她更瘦,更苍白,却依旧美丽到能蛊惑人心。
这一切依旧又可能是她的诡计——一年半前她就是这样迷惑了戚衍。她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是计划中的一环,哪怕现在她乖乖地“束手就擒”,也可能只是她的计划而已。所以陆荣没有和她说话,招手让两人将越弥带上车。
越弥相当配合地进入车内,眼睫微垂,懒懒地靠向後座。
“你们真有本事,我躲到这里来都能找到我。”
陆荣没有接话。
这是戚衍的命令,在他见到她前,任何人都不能和她说一个字。
车子在越弥租住的屋子外停了下来。越弥闭着眼睛坐在後座,模糊地感觉到刚才架住她的保镖和陆荣都打开车门下了车。她依旧没有睁眼,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门再次被打开。这次坐上来的人坐在了她的身侧。
越弥闭着眼睛,被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包裹。
他的气息再过多久她都会记得。
气味是最容易唤醒人记忆的介质之一。
越弥侧着头,缓缓睁开眼睛。黑暗的车厢内,戚衍的脸被窗外路灯晦暗的灯光浅浅照亮轮廓。他静静地看着她,黑色的眼睛像沉入一个巨大的漩涡,填满冰冷的海水。熟悉的声音从他口中冒出来,甚至好似带了几分笑意,听在耳中却显得格外可怖。
“弥弥,我们又见面了。”
这真不是一个友好的打招呼的方式。
越弥发现自己的手臂在发冷。她看向他的脸,话语似乎在喉咙中打转。
看了他三十秒,她眨眼:“原来你没安息啊,戚衍,那祝贺你了。”
这句话仿佛是打开某种痛感的开关。
一秒後,她纤细的颈被一只大手攥住。
她被压到了他的身下,仰头只能看到他冰冷,充满怒意的目光。
戚衍低头看着她,胸口快被潮水般的痛意淹没。这半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象找到她时的场景。假如她的第一句话是道歉,是忏悔,是痛哭流涕,他可以对她从轻——是啊,越弥怎麽会道歉呢?她所有的行为都是在为复仇铺路,她把刀插进他胸口时干净利落,像是恨不得可以将他一刀毙命,她怎麽会道歉?
越弥安静地躺在他身下,轻轻咳了一声。
她的目光中有笑意:“这半年每天做梦都想掐死我吧?那你动手呀。”
戚衍颈边的青筋微微跳动,他看着眼前毫无惧色的女人,胸口的痛意和怒火蔓延至全身。她还是这样,又在耍相同的招数,甚至现在还在不知死活地继续试探他的底线,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进入她的圈套。
戚衍没有收紧自己的手,他的动作反而变成轻柔的抚摸。
他阴冷的视线掠过越弥苍白又如明月般皎洁的脸颊,手指缓缓地滑过她的颈,滑过她颈侧跳动的血管。
“弥弥,你不会死,我不会杀了你。”
他的指腹滑过她的咽喉,笑了一声:“比死还要难受的滋味,你也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