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盐接到闻迦汀的电话时,她刚把进来帮忙打扫客厅地板的服务生送走。
“喂?”她靸着新换上的软底拖鞋走到墙边,按下上面的灯光开关,调试着室内的光线。
六点过,天已经完全黑了,因为远离市区,没了城市照明,窗外的天色显得更加寂静也更接近灰蓝。
苏盐开了客厅天花板外围一圈的散射灯以及沙发边的落地灯,色调暖融,和落地窗外的雪中温泉形成对比。
“饿没饿?”闻迦汀的声音从听筒那侧传来,他说,“我回房间接你?”
苏盐“唔”了一声,问说:“可以让服务生把餐点送到房间里来吗?……我有点不想动。”
“这就累着了?”闻迦汀轻笑着调侃她。
苏盐贴着手机的耳朵尖蓦地一烫,到底是没沉住气,她回道:“闻长老守身如玉,全身而退,我有什麽好累的。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筒里,男人的闷笑声似那日海城初雪恍然在耳边炸开的烟火,绚烂是他,而绽放的代价,这份寂寥只有苏盐知晓。
她抿着唇,後悔把话说得这麽直白,好像她多觊觎他似的。
两人隔着手机讲话,但闻迦汀像是知道苏盐抛出这个话题之後会羞恼似的,他适时止住了笑,轻声说:“想吃什麽,我让餐厅送过来。”
见他转换话题这麽自然,苏盐着实松了一口气,她侧坐在沙发扶手上,两只小腿悬空轻晃几下,说:“你点吧,我不挑食。”
话音刚落下,房间门锁“滴答”一声,苏盐转过视线,就看见闻迦汀长身玉立,推门走了进来。
苏盐同他目光轻轻一碰,耳朵尖尖的温度还未完全散去,于是借着挂断通话的动作移开了视线。
闻迦汀倒是神态如常,他走到沙发边坐下,左手越过扶手搭在苏盐膝盖往上一点的位置,指尖隔着单薄的牛仔裤面料轻击两下。
苏盐便偏转脸去看他。
扶手的高度弥补了身高差,苏盐的视线甚至比他还要高一些。
她甚少有机会这样俯视他,心里觉得新奇,越发认真地端详,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得益于女娲偏爱的细节。
闻迦汀大大方方由着她看,还明知故问:“看什麽?”
苏盐不让他得逞,故意说:“看你右边鼻翼上的这颗痣。”
“有什麽说法吗?”闻迦汀问。
“以前看过一本关于面相的书,痣如果长在这个位置,嗯,特别是男性,大概率表明这人——”
“怎麽?”
苏盐本想说表明这人薄情寡淡游戏人间,但话到嘴边忽然就不忍了,就算是胡诌,她还是愿意把好词和祝语都给他。
“……十全禄旺,天寿临命。”苏盐在脑中搜刮一通,还真翻出了两个词来。
闻迦汀一听就笑了。
他半揽着苏盐,上半身也抵挨着苏盐後背,像是两只动物在交颈摩挲,过分日常也过分亲昵了。
“可是我怎麽听另一个大师说,这颗痣的寓意并不好。”闻迦汀搭在苏盐腿上的手掌精准捉住她的手,指间交握,动作轻柔像摆弄一件新得的玩具那样。
苏盐没问那个所谓的大师具体给的什麽判词,立即就道:“招摇撞骗的‘大师’多了去了,我要是存心骗你,也可以说些寓意不好的词,然後再告诉你只需一封利是便可化解。”
说白了就是讹钱。
苏盐还是头一回在闻迦汀面前表现得这麽言辞激烈爱憎分明,为的还是一个不知名“大师”说了几句对他不好的话。
闻迦汀定神去看苏盐,一时没有搭腔。
苏盐被他看得几分莫名,回想自己刚才说的,不确定地问说:“我哪里说错了吗?”
闻迦汀微一勾唇,眉眼间尽是让人沉溺的纵容,“怎麽会。苏总怎麽会有错。要错也是招摇撞骗的大师错。”
他左手往上,小臂揽在苏盐腰间微一收力,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将人挪到了自己腿上抱着。
苏盐始料未及,惊呼一声後条件反射地两手攀着他的肩膀想站起来。
闻迦汀没放人,轻笑着低声诱哄道:“又不会吃了你。——要吃也是先吃饭。”
听他这麽说,苏盐略显僵直的身体慢慢放松了几分,两手仍旧放在他宽阔的双肩上,掌心垫着他温软的衬衫面料,不由得也放轻了语调,柔声问道:“你点餐了吗?”
“……没有。”闻迦汀笑了,听不出有丝毫歉意和着急的那种。
苏盐就象征性地推了他一下,“现在点。”
“这麽着急?”闻迦汀倒打一耙。
苏盐“嗯”了一声,没点破某人不按时用餐就会心情不好的怪癖。
闻迦汀就抱着苏盐往前探身,同时空出一只手来拿起桌上的座机听筒,拨通了民宿餐厅的电话,在那头礼貌问出需要点什麽菜品时,闻迦汀顿了一下,然後就把手里的听筒递到了苏盐耳边。
在得到苏盐一个明确的白眼後,他抱着怀里的温香暖玉又一次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