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幻梦演变成现实。
她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到底有多贫瘠。
尽管闻迦汀说几点起都无所谓,苏盐还是在七点之前醒了。
她洗漱之後,从包里翻出另一套衣服穿上,馀光瞥见昨晚从客厅地板上捡回来的勉强可以称之为衣料的东西,心里不由得感叹自己有先见之明。
开门出去,却看见门口木地板上放着两个印着“野·桥”logo的大号购物袋。
袋口敞着,她看见里面整齐叠放着明显为她准备的女性服装。
恰巧客厅另一侧的卧室门开了,闻迦汀从门後出来。
“早。”苏盐指着地上两个购物袋,还没问出来,闻迦汀就笑说,“朋友是开服装买手店的,想着也许有需要,就让她给你准备了两套。”
“哦,谢谢。”苏盐将购物袋提回卧室,简单翻看一下,每件衣服的吊牌都贴心剪去了售价标识,但她知道能进“野·桥”的东西,就算是一条看似不起眼的围巾,价格也许都远超她半月的夥食费。
苏盐将弄乱的衣物重新整理好,两只购物袋就放在理石窗台上,晨光透过不规则彩色琉璃窗玻璃照在上面,好像它们原本就该属于这间风格华丽的卧室。
“发什麽呆?”
身後响起叩门声以及闻迦汀清润的带笑声。
苏盐转头,见他穿一件浅灰色圆领毛衣配同色休闲裤,外搭一件黑色羽绒冲锋衣,身上那股子禁欲味不似穿白衬衫时那麽浓了,昨晚那个优雅而残忍的美丽吸血鬼形象也在晨光的照耀下荡然无存。
此刻的他俊逸丶清拔不负闻公子的雅称,又落拓丶出尘得让人相信他是片叶不沾身的云中客。
这人真是……千人千面。
苏盐摇头,一面走到他面前,一面问道:“待会要去哪里?”
“下悬崖,昨晚你不就在问。”闻迦汀擡手将她垂坠在脸侧的一缕碎发掖至耳後,指尖无意间轻抚过她侧脸皮肤。
苏盐缩了下脖子,脸上立即露出惊喜的神色。
“真的?!”
闻迦汀笑,“我几时骗过你。”
他微微擡起左边手臂,苏盐就将手递过去穿过他的臂弯。
两人一道往门外走去,她想起什麽,小声嘀咕:“谁说没有?昨晚你还诓我把酒当成水喝了。”
“说什麽?”闻迦汀微微偏头,为了配合她的身高,脖子往下压了压。
苏盐怕又招来他的“惩罚”,晚上又有的受,于是上下唇一抿,摇摇头,无辜得跟什麽似的。
“你听见我说话了?我什麽都没说啊。”她抿着嘴含糊道。
闻迦汀就由着她演。
在酒店餐厅用过早餐之後,他们到前台说明上午的行程。服务生就询问说:“有步行栈道和观光缆车,请问两位选择哪种出行方式?”
“还是缆车吧。”闻迦汀松松揽着苏盐,笑着同服务生解释,“某人体力不好。”
苏盐从这句话里听出点别的什麽深意出来,登时两颊一红。
直到坐上了缆车,脸上的红晕还没消散。
闻迦汀就问她:“怎麽这麽不禁逗?”
“哪有。”苏盐半边身子靠在闻迦汀身上,後背紧紧贴着椅背。
缆车四面皆是玻璃构造,脚下是巍巍悬崖峭壁,眼前云遮雾绕海天辽阔,山风阵阵,缆车和轨道之间的连接被吹得偶尔发出“吱呀——”的痛吟声,像是一种下坠前的预兆。
她快速眨动着眼睫,心里生出一种对死亡的恐惧,但又很矛盾地,心想往这麽美的金光云海里一跳,好像也没什麽不好。
“苏盐。”
耳边响起男人凛冽低沉的嗓音,不似刚才的玩笑意味。
苏盐感觉有只手掌环着她的腰身用力一收,一股堪称强硬的力道箍得她两边肋骨发疼,但也因此让她找回些尚在人间的真实感。
为了延伸旅客们观云看海的时长,缆车行驶的速度很慢,足足用了二十多分钟他们才到达崖底。
双脚踩在黑灰色的礁石上跺了跺,发软的小腿慢慢找回在陆地上行走时的感觉,苏盐暗自长长吁出一口气。
一转头,却对上闻迦汀那双略带审视意味的桃花眼,她抿了下唇,解释说:“只有一点点恐高,我以为我能克服的。”
又觉得抱歉,她内疚道:“不好意思啊,没想到这麽容易被你看出来,让你扫兴了。”
闻迦汀轻蹙眉,心想先前怎麽没看出来这姑娘脑子这麽不好使,他像在兴师问罪?
苏盐看着他清冽的面容,顿了顿,一时再找不到其他能说的话,就这麽站着,好像在等他给她一个判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