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一句我想听的,我装一套。”
就算高冷冰山脸如明灿,此刻也忍不住表情皲裂。
“……您说笑吧?”
闻迦汀端起手边的水杯,并不喝,冷白修长的手掌握着杯身轻轻转动着。
“你觉得我像在说笑吗。”
明灿心里天人交战,沉默了大概七八秒,她怀着无比的罪恶感出声道:“苏盐……在南宁丶吃螺蛳粉。”
不到半小时,明灿怀抱着比过去一年总计还多的合同单,飘飘忽忽地走出会议室。
部门老大不明所以,看明灿的表情还以为她把事情搞砸了。
又不能当面问,心急如焚地随手抽走她怀里的文件夹,打开一看,只觉得眩晕。
两人一直把闻迦汀送到地下车库。
部门老大鞍前马後,又是按电梯又是在前面弯腰哈背地带路,在绝对的财富面前已经完全沦为不择不扣的小弟。
把人送到车边,看着闻迦汀坐进车里,明灿忽然一个健步上前,擡手挡住将要合上的车门。
她心想就算刚签的合同全部作废,有些话还是不能不说。
“闻先生,作为苏盐的朋友,我实在不能理解您的行为。如果以下我要说的话冒犯到您,也请您受着。”
闻迦汀挑眉,“你说。”
不顾旁边部门老大的眼神警告,明灿冷然看着车里的闻迦汀,说:“不知道你是怎麽定义和苏盐的关系,但我想无论怎麽说都应该是有点情分在的。就算是普通朋友,看见对方有麻烦,能力之内也该伸手拉一把。何况对你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而不是像现在,等人被逼走了,你再後悔。”
明灿并不清楚苏盐和闻迦汀的前尘旧事,以她的视角,只当苏盐是因为和闻迦汀闹掰以及那封举报函和晋级被刷才突然请年假消失。
“苏盐遇到什麽麻烦?”闻迦汀问。
明灿讶然,“……你不知道?”
“苏盐遇到什麽麻烦?”闻迦汀又问了一遍。
明灿心想,要比孤傲,这两人真是有的一拼。
也难怪了。
正说着,旁边车位上停着的黑色添越车灯闪了一下,肖复遇一身深色西服套装,一边打电话一边朝这边走来。
他一贯冷峻的目光扫来,在明灿脸上很微妙地停顿一霎,继而对电话那头说了句“空了再聊”,然後收起手机。
装修部老大黎总虽然职级上是和肖复遇平起平坐,但两人在公司的话语权天差地别。
别看黎总在部门里是怎麽趾高气昂地训导包括明灿在内的下属,和肖复遇见了面,他总是堆起笑先伸出手的那个。
肖复遇对黎总点了下头,侧过脸忽然问车里的人,“今天怎麽有空过来,医院不忙?”
“再忙也没你忙,昨天说好的一起喝酒,还不是被你爽约。”闻迦汀语气清淡。
肖复遇和他认识太久,从中听出一丝不寻常来,点点头,“今天补上。”
他重新摸出车钥匙将旁边的添越锁上,正要绕过车头坐进奔驰的副驾,闻迦汀却先一步从车里下来,他随手把奔驰车钥匙抛给肖复遇,“你来开。”
肖复遇接住车钥匙,便和他交换位置,坐进驾驶座。
看着银色奔驰滑出车位,车灯消失在视线里,部门老大黎总问身旁的明灿,“肖总和闻先生很熟?”
“我怎麽知道。”
明灿语气冷感,心里大风刮过。
令她惊讶的不止闻迦汀和肖复遇很熟,以及闻迦汀对苏盐被举报和晋级被刷的事一无所知,更重要的是,昨天闻迦汀根本不是来堵她,而她却上赶着过去,还义正言辞地表示绝不出卖苏盐……
“你什麽态度。”黎总回过味来,他不满道,“别以为签了几单就不一样了,在部门里我是一把手一天你就得服管——”
“您开了我。”明灿说。
“你以为我不敢?少拿这套威胁我。”
明灿没接话,指尖在文件夹上有意无意地轻击一下,转身走了。
做销售就是这点强,只要实力够硬业绩够好,连上司的脸也敢撕。
黎总馀光左右看看,发现左右没有别的人,虽然还是生气,但态度到底是比刚才软和了。
“年轻人,气性这麽大。说你两句,都是为你好。你一下签这麽多单,晚上部门团建……”
晚上团建结束之後,明灿回到家,把白天签的合同摆在桌上,拍了张照发给苏盐。
没有前言和後语,明灿只发了这张大合照。
苏盐点开照片,看见每张合同下面甲方签字那栏如复制粘贴的手写签名,顿感世界荒谬。
独自沉默狂乱了一刻钟,她给明灿发了很多个省略号。
明灿回了个“我也不想奈何他给得太多”的表情包。
苏盐复制上一条的省略号回过去。
然後明灿也回了相同数量的省略号给苏盐。
再然後,两边同时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