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的大夫上手检查一遍说没伤到筋骨,但保险起见还是应苏盐的要求开了X光照。
苏盐拿到X光照,巴巴地把刚躺上值班室床铺的大夫叫起来,大夫看过之後确定闻迦汀无事,苏盐才吸吸鼻子再三道谢。
走出诊室,苏盐很自然地松开闻迦汀的左手,提着装x光报告单的牛皮袋很自觉地和他错开身位,前後相隔三十公分的距离很social。
闻迦汀单手插兜走在她身後,倒是没有因为她突然的疏离而再出言讥讽。
凌晨两点半,渝城的夜仍旧热得如同有一个烙红的锅盖盖在整个城市上空。
没什麽风,空气显得又闷又稀薄。
医院离酒店不远,来时是酒店派车送他们,回去闻迦汀则提议从滨湖绿道徒步走回去。
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苏盐也没什麽困意,就点头说好。
玉兰花造型的路灯间或亮着,蜿蜒的绿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隔着宽阔的园林造景,酒店的车以极慢的速度在道路上龟行,以备他们随时改变主意要用车。
苏盐走在临湖的这一侧,白日里水光粼粼的湛蓝湖面此刻蒙上淡灰色面纱,寂静中使人疑心底下另有乾坤。
她一面走,一面放飞思绪去想湖里是否有水怪。
潜意识里的三心二意不过是不愿专注于此分此秒的二人行。
道歉的话说得太多,没有实际行动,显得她没有诚心悔过。
可是闻迦汀迟迟不肯提条件,据苏盐所知他又什麽都不缺,除了写万字悔过书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麽。
“苏盐,你不如跟我吧。”
左手边人蓦地出声。
苏盐顿了半秒才转过头,疑心自己中了水怪所施的幻术,听错。
闻迦汀垂首夹着烟,任由丝丝缕缕的青烟在混沌空气中凝滞丶缓慢飘散。
没听见回应,他偏头看过来,迷蒙光线中对上苏盐的眼,他问:“这是什麽表情?”
不等人说什麽,他又起了玩笑的心思,笑着反问:“不愿意?”
“嗯,不愿意。”
闻迦汀唇边的笑意如缭绕在身侧的烟云,停滞一瞬。
他保持格调地轻笑一声,桃花眼里却清淡异常。
他问:“真心话?”
苏盐抿住唇,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能义无反顾地点头。
她说:“真心话。”
闻迦汀掸了一下烟灰,灰烬飘零落地他才再又出声,不过是个无甚意义的“呵”字。
苏盐感到周遭的空气更加沉闷了,可她固执地不让自己有反悔的机会。
她没问怎麽个跟法。
但既然用到了“跟”这个字眼,无非和从前没有什麽两样。
从前有什麽不好吗?除了名头庸俗点,其他……
她说不清楚。
闻迦汀一向大方,对她尤甚。
可她自问除了金钱和感官上的刺激,想要的其实更多。
但偏偏,闻迦汀不屑给更多。
苏盐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给自己和他人折辱她的机会。
夜色更浓稠也更沉默了。
两人错落的脚步声很细微,却铿锵砸进身旁的深湖,湖水还以他们更深更无解的默然。
就这麽一路无话地回到酒店。
回到次卧的时候,苏盐像个背负重罪的逃犯,迫不及待地关上门。
背抵着门板小心聆听有无追兵在後。
主卧方向传来一道极其沉闷的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