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您都没养我几年,就要拿我当资源去换利益,是不是想得太美了点儿?”季眠并没有被他那副骇人的模样吓到,迎上他的视线,音量也跟着擡高了些。
梁远啓重重拍了拍桌子,胸腔起伏着,脸涨得通红,季眠险些以为他要被气得背过气去。
忽地,他笑了,慢悠悠地说:“上一部片子,你是怎麽退出的,有印象吧。”
季眠愣住了,有一股凉气从脚尖向上蔓延,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冰窖,止不住地颤抖:“是您?”
“没错。”梁远啓很满意季眠现在的反应,“就像我之前说的,对付像谢莹那样的小明星很容易,对付你也是。你能不能继续在组里呆下去,都是我一句话的事。要是想让我不干涉,就乖乖听话,打扮漂亮些,去和裴家小子吃顿饭。”
自打梁远啓开口,季眠就下意识地咬住後槽牙,口腔中弥散出了淡淡的血腥味。
“在哪儿吃,什麽时候?”季眠机械式地问。
她妥协了,因为她知道,梁远啓对她不会手下留情。只要拒绝,就意味着,她要和尚未开啓的导演生涯彻底说再见了。
“这才对嘛。”梁远啓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慈父模样,“明晚,万府会,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在听到万府会的那一刻,季眠半悬着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神色黯淡,不带情绪地说:“好,那我先回了,您放心,明天会准时去的。”
“今儿就不用回老宅了,在这歇吧。”梁远啓叫住了季眠,“明天顺便让人上门替你做个造型,发色得改改,尾巴上拖一截白的像什麽样子。”
季眠在心底冷笑一声,这是怕她连夜跑了,想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知道了。”季眠应了声,继续往大门的方向走。
“都说知道了还不站住?”梁远啓的火气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季眠回过头,语气疲惫:“陈砚舟还在外头,我去和他说一声。”
“哦,快去吧。”梁远啓摆了摆手,“砚舟在也不早说,真不懂事儿。”
陈砚舟的车停在和院门有一定距离的林荫道上,季眠到时,他正在後座处理工作邮件。
“结束了?”陈砚舟擡眸,眼底是电脑屏幕映出的蓝光。
季眠摇头,“明天我要被拉去相亲,所以今晚就不回老宅了,不好意思让你等这麽久。”
说来也神奇,刚才在梁远啓面前,她明明被恶心得胃液翻涌,但看着陈砚舟,她居然能平静地说出那两个字。
“相亲?”陈砚舟好看的眉头蹙起,“和谁?”
“姓裴,不认识。”季眠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脚边的石块。
陈砚舟合上电脑,神色认真,“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帮你。”
季眠嘴角弯了弯,感谢的话在嘴边,最後却换成了一句:“明天再说吧。”
……
翌日一早,季眠就被季云锦喊起来做造型,那阵仗似是要让她回炉重造一般,从spa到穿搭,里里外外从头到脚将她翻了个新。
服装师见到她後仿佛有万千的灵感在脑海中涌现,手下的动作就没停过。
“你的身形和我的一个老客户很像,她穿这种款式的裙子巨美,你穿也一定很好看。”服装师拿着一条浅绿色的吊带长裙在季眠身前比划,“再搭配上绿色系的眼妆和海藻般的卷发,I'tevenimaginehowstunningyoumustbe。”
季眠任由服装师团队摆弄,没提出任何意见。
万府会除了季眠先前去过的包厢区,还有一层是对外开放的餐厅,需要预约,但门槛比包厢低很多。
季眠在侍应生的引领下,来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对方已经到了,从後脑勺来看,长得应该不会太丑。
“裴先生?”季眠开口询问。
对方回过头,在看清脸的那一刻,季眠险些爆粗口。
“裴惟宁!”
“哈喽,好久不见呀。”裴惟宁半躺在座椅靠背上,上下打量了季眠一眼,“你见我会不会打扮得太隆重了点?”
季眠被气笑了,“原来你就是那个裴家的小儿子啊。你知道是我怎麽不提前说一声,害我担心了一晚上。”
裴惟宁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嘴角是难以掩饰的笑意,“我不是想给你个惊喜麽。”
“说吧,到底怎麽回事儿。”遇到熟人,季眠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我爸催我处对象,成天让我看他各个朋友女儿的照片。嘿!你说巧不巧,里面就有你的。”裴惟宁提起这事儿就来劲,喋喋不休道,“你看,我俩可是一起解决过舆论危机的好partner,和你一起吃饭,又能见朋友又能搪塞我爸,两全其美麽不是。”
“所以你就拖我下水了。”季眠没好气地说。
“不要生气嘛,就当帮我这个忙,我回去好交差。想吃什麽,我请。”裴惟宁摊开菜单,一脸殷勤地说。
“好,今晚不宰你一顿我就不姓季。”季眠一页页地翻看。
她正专注地挑选,突然感受到身侧的沙发陷下了一块,有一只手顺势搭在了她的腰间。
季眠下意识地皱眉,偏过头,想看是哪位登徒子在对她动手动脚,却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陈砚舟的目光先是落在她蝴蝶形状的耳环上,进而在她的面庞游离,慢悠悠地说:“出来和人吃饭,怎麽不和我说一声。”
季眠莫名从他的语气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