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要找个地方躲藏,尚未迈开几步,身後已然有人在问:“李姑娘?”
声音远远飘来,陆千景扬起一个似哭非笑的笑容,转身对上面色阴沉的江映。清白月色下,他肤色苍白,踏着碎石朝她走来,袖袍被风吹得卷在身後,像在破开什麽东西,眸光专注得诡异,一直凝在她身上,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为什麽总是出现在些不该在的地方?”
陆千景脸色古怪:“你不也在?再说了这是我刚租下来的,我不在这在哪?”
江映上前进了一步,拦住陆千景,断了她逃跑的路线。“你怎麽突然想到来这里租地,你要去哪?不害怕?”
最後一句不是疑问而是陈述,陆千景当然不会觉得他在担心自己,挑着眉反问:“有什麽可怕的?你别说你要送我回去。”
“送你回家是不行了,但可以送你去刑部大牢。到底是谁让你来这的。”他语气已是不耐。
“裴述。”陆千景说完下意识闭紧嘴巴,好像从自己嘴里蹦出了什麽不得了的东西。她再蠢也知道此地不祥,别人听了只会认为裴述要害她,而江映不同,他只会理所当然地把他们捆在一块。
江映脸色刷地变冷,听着陆千景的话,他心中涌上一阵烦躁,仔细端详着对方的脸,少女黑白分明的眸子反着月光,真就纯粹无辜得像一弯清月,他笑了一下:“你就那麽听他的话?这麽急着走,又要去给哪个男的下药?”
陆千景後脑炸了一下:“你有病啊。”
“我说的不对?”
“反正下药的人不是我。”陆千景错开脸,避开对面审视的眸子,“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别想污蔑我。”
“青天白日?李姑娘,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好玩吗。”江映擡头,头顶一轮明月静静地散发清辉,提灯人从砖房里出来,火光把冷气冲散,江映神情瞬间变得温和,转头对那人:
“我们走运,凶手找到了,看来过不久就能结案。”
陆千景脑子空白了一下,来人神情温和,若只有他一人还可能会说笑,而江映也在这,完全一副公事公办又吃了枪炮的架势,她心头猛地一紧,这两个人还真有可能把她丢进监狱。
忙问道:“什麽案子。”
提灯人笑容爽朗,明晃晃的火光在他眸中跳动,好似冬日围坐在炉边闲聊,有着说不出的温馨闲适。他笑意不减,分明没把江映的话放心上,陆千景忽觉心下松了一块,不自觉朝来人方向挪了挪。
“江兄,你何必欺负一个小姑娘,她怎麽会是凶手。”那人略有同情,脸上无奈中掺杂几分疲惫。
江映脸色晦暗:“我欺负她?你要不自己问问她做过什麽?手段和凶手有什麽两样。”
提灯人只得不偏不倚,问道:“山中景色不错,但也危险,尤其是晚上,姑娘你怎会想到来这里玩,还有这位姑娘,你也是。”
黎枝垂眼点了点头,等了片刻忽地掀起一点眼帘,而对面目色温和,对视时沈彦啓笑了一下,黎枝眼皮颤了颤,又垂了下去。
陆千景则毫不掩饰巴巴地望着对方。
此刻他就像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
同样是问话,这人处处关心,里里外外都是替人着想,神色看不出一丝作僞,就算是官场修炼多年修出来的僞善,也不会让人反感。
而他的脸,照样年轻。
对这样的人,谁都难免生出万分好感,陆千景乖顺说了一遍如何从裴述口中听来这个地方,又如何买下。
“然後就遇到你们了。”她耐不住偷眼瞟对方,那是张极其俊美的脸,高高的鼻梁上光影流转,风度翩翩,天生一股可靠的气质。
被人盘问都像是如沐春风,陆千景更想知道他是谁。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那人拱手行礼:“在下羽林卫都指挥使沈彦啓。”
“啊,你就是沈玉。。。。。。公子!”陆千景一兴奋,险些吐出人们给沈彦啓取的绰号“沈玉郎”,她险险闭上嘴。
眼神一晃扫过一旁的江映,他神情别扭得像被人揉成一团。陆千景心中好笑,很快想明白缘由,羽林卫与翰林院的差事八竿子打不着,江映也是倒霉得没边了,办个差事还要与沈彦啓一道。沈彦啓与杜怀月天生一对,江映连别人的边都够不到。怪不得一直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大约忍了一路。
她脑中已描幕出不少画面,笑容太灿烂,脸上刹不住,完全像个要贴上去的花痴,无端让人産生错觉:若是她手中有香囊帕子一类的东西,必然都要疯狂砸在沈彦啓身上。
“我叫陆千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