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景为什麽要故意提一句江映。
她有种暴露无遗的不适感,更惊讶于陆千景比她高了近一个头,立在那里七分顽劣三分冷漠,强烈的窒息压倒过来。
“你不去选匹马?”
陆千景无聊又真挚地提议,杜怀月穿一身男子劲装,总不好和她一样在看台上当壁花。
杜怀月低垂的眼睫下看不清情绪,身上略宽的衣服好似突然变得沉重,腰间别着的多馀布料格外粗硬磨人,她兴意阑珊,略显倦意,“等会吧。”场上大多人早已相熟,跨上马,绳一勒就朝同伴奔去,三三两两并立着,身姿挺拔,锣鼓喧天,号角齐鸣,第一场比赛已经开始。
陆千景回到看台上,在杜怀月身边坐下,她兴头正高,还不打算放过她,无人问津是什麽感受,杜怀月许是头一次品尝,她以一种十分替人着想的语气关怀道:
“郡主早上还说缺人呢,要不待会我们去她那?”
杜怀月面色一变。
为什麽会这样,一切都变了,周遭全是她不熟悉的人与景象,从什麽时候开始,他们要做什麽她一点都不知道,似是被人有意瞒着丶生生就被人抛下了,她无法直视陆千景白得发光的脸,好意之下全是虚僞,像在施舍,她告诉她郡主都待她很好,在炫耀什麽?
“不必了。”
不去也好,正好问她些事,陆千景想起正事。
“怀月,江映小时候是不是没什麽人待见他,他们怎麽骂他?”
野种?煞气重?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怀月,你还在家时有没有见过江映父母?”
杜怀月警惕看她,“并未,他父亲早逝。”
“母亲呢?”
眼前浮现出一个半疯的妇人。
杜怀月手指不自知蜷了蜷:“怎会见过。”
“那江家亲眷族人呢?”
见过,江映堂兄,江家唯一一个待人和善的,好几次她去找江映,都是他帮着引路,即使她一次就能记住那条弯折的巷道,他还是会坚持送她。
“没见过。”
陆千景眸中闪过遗憾,转瞬被忧虑取代。
“你再想想?”
“你问我这些有什麽意思?”杜怀月不由皱眉站起,“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她忍了很久,陆千景处处暗示挑衅有意思吗?许是她眼眶蓄水的样子太吓人,刚才围着她的几个姑娘被引了过来,拉着她走了。
“她就是那个与你一起来的?”
“都成亲了还打扮得那麽妖气。”
“给谁看呢。”
陆千景:“。。。。。。”
她狠狠踹了一脚残雪,心不由生乱,江家是大家族住在一块,听起来也不像穷得揭不开锅,按照常理,一大家子对着年幼失怙的孩子只会怜悯丶帮衬。
江映怎麽会过得那麽惨。
除非江家全家找不出一个正常人。
还有一种可能,江映不是。。。。。。惊呼之声骤起,此起彼伏,像被什麽东西扼住嗓子,凄厉得让人胆寒。
她擡眼望去,杜怀月骑上了那匹骏马,马太高了,她纤弱的身子在马上丝毫不英气飒爽,反而像巨浪里的一叶扁舟,不知道什麽时候就会被拍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