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离开,成禾真听到他好像在跟谁打电话。小南这次判断也不准啊,人孩子挺乖的。
——小南。
成禾真很快警惕起来。
这个人是谁?对她有什麽判断?觉得她不乖麽?为什麽?
石头砸进狗群里,叫了的肯定是痛的。
话虽然糙,用来形容成禾真倒没什麽问题。
有一个隐形的阴影横在那,她规规矩拒上了两个月学,在易德这种二代云集的私立,任何人的背景都很难成为秘密。别的不说,放学後,停在坡道上密密麻麻接人的车辆,车标丶开车的人丶多久换辆新的,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很多事无形中构造着学校内食物链等级。当然,这不是唯一指标,但无论以什麽指标而论,周颂棠,毫无疑问在链条上层。更别说她那个有名的大哥,在易德也是活在传说里的神人,裸分进的清大。
跟她玩得好的人很多,她的喜恶像风向标。
她不喜欢成禾真,很明显。
而成禾真又只是借住在周家的人,月考出来成绩也一般,得罪就得罪了。
成禾真几乎是木讷的,不管什麽样的玩笑,她都照单全收。
跑腿也能干,谁忘了什麽叫她去做就行。体育课上负责买所有人饮料,零食,把周锦生给她发的零花钱和饭卡全用掉了。
又过一个月,周颂南回来後,在家宴上跟成禾真打了个照面,当时正处于混乱中,陆骁的表和兜里的耳钉丢了,他把矛头指向成禾真,说只有他们俩那时候在三楼附近。
闹剧正酣,周颂南刚好进门,陆骁是周颂棠同班同学,也是‘我哥是神’的老话听衆之一,愣了一下,错失先机,周又把监控调出来,在盲区给他找到了失物,很快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事解决後,成禾真擡头淡淡看了他一眼,跟他擦肩而过,招呼都没打。
周颂南眉头一挑,没说什麽。
那天家宴结束後,周颂棠和周颂铭被叫进书房。
周颂南问起他们这两个月的情况,他坐在老板椅里懒洋洋晃两圈,让人很容易放松警惕。
周颂铭也没当回事,轻哼了声,我可没欺负过她啊。
“我也没有啊,”周颂棠立马道:“哥,你总不能逼着我们跟她做朋友吧?”
“陆骁不听你的吗?”
周颂南收起笑意,黑眸沉沉盯住她。
周颂棠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跟透明的一样。
“……她是不是跟你告状了?”
周颂棠觉得他哥不可能一下偏向对方,陡然拔高声音:“说我们欺负她丶让她花钱了是不是?”
易德的饭堂是刷卡制的,并不便宜,但是菜色繁多,中西合璧,除了食堂,还能去小卖部买其他东西。很多人一次性往孩子饭卡上打五千,防止乱花,用完了再打。
不需要多想,周颂南很快明白过来,周颂棠在玩什麽类型的排挤游戏。
但还是擡腿走过去,居高临下望着周颂棠,温声问道:“花什麽钱?”
压力让周颂棠嗫嚅道:“也没什麽……就是饮料……之类的。”
这种话只是苍白的辩解。周颂棠清楚,她哥的洞察力强到可怕。在周颂南面前,绝不能流露出半分破绽,他只需要一点点缝隙,就能轻易撬开一切。
那天晚上,她和周颂铭在露台罚站到凌晨。
斜望下去,周颂南书房的灯一直陪他们亮着。另一个卧室倒早就黑透了。周颂棠含着泪水死死盯着不速之客的卧室,她可是吃得香睡得好!
凌晨一点半,周颂南才上来,给他们俩一人一杯姜茶,周颂铭先回房间的,她被拦下了。
她听见周颂南的话被寒冷春风轻推过来。
“周颂棠,听好了,不要再去找她的事,安分一点。”
周颂南那时,是完完全全站在周颂棠的角度讲的。他不在,周颂棠没分寸,对面也明显没有,别到时候搞太难看。
成禾真给他的印象一般,看不太分明。
她那种超越常人的谨慎丶狡猾,走路时连气息都放轻的感觉……
简直像猞猁。它并不在食物链顶端,可一旦给它抓住机会,咬住猎物的脖子,它也绝不会松口的。
不过很久以後,他已经能够大概分辨了。
她依然习惯掩盖真实心绪。偶尔从冰面上浮出的只是很小一部分。
只是说谎的时候,还是很明显。
他那天并没有试探之意,让她未婚夫来,是真心话。不过沈艳秋当场掉线,周颂南觉得有点不对,再看一看成禾真的表情,和很快接上的话,完全是状况外,顺着说而已。
看来贺云岷语焉不详发过的信息,是假的。而沈艳秋朋友圈里,庆祝她的新旅程丶新人生之类的话,看来跟订婚没什麽关系。
估计最多就是在谈,还没有结婚打算。
周颂南起了点逗她的心思,开口後立刻觉得不妥,过线了。什麽存不存在的,跟他又有什麽关系呢?
看着成禾真微微睁圆的眼,他立马能联想起人生中最为可怕的脱轨事件——破釜沉舟之後,被浇盆冰水退回原位,觉得她骂的也没什麽错。他们虽然只差五岁,但年龄不是这麽算的。认识的时候,她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为了吃好饭成天冲锋食堂,而他已经在上大学。
犯出这种错来,只能不去回头看它。否则还能怎麽办?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