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红郦被这句话冲的脸上一时难堪,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对话显然无法继续下去:“我是老了,跟不上你们小年轻了,到时候看你怎麽跟她姥姥说吧。”
她扔下这句话,大步离开了。
就这麽一肚子气走到大街上,谷红郦随手插到兜里,才摸到张硬而薄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张银行卡。
成禾真还回来的。
她愣神很久,走了两三百米,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发呆。眼角湿润,最终苦涩地叹了口气。
136路末班车不到十分钟就来了,谷红郦上了车,正找靠窗空位呢,车门将关未关,有人插着空冲了上来,刷了手机码。
身後的车门也应声关闭。
谷红郦十分诧异:“你——这是末班车!”
“我知道。没关系。”
成禾真胸口不住喘着气,她是疾跑过来的,头发有几缕汗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背叛谁。你忠于你自己,我也忠于我自己,我们有各自的路要走。如果我都这麽大了,还不能为我的选择负责,那我还不如直接去死。”
她的微信名是下雨忘收麦。因为那就是她的现状,她总是错过,错过比赛,错过好朋友,错过小岛失手,错过七年後她出狱自杀,明明已经提前赶回去了,明明丶明明。她最讨厌的两个字。生命中金黄的麦田,她所有珍视的收获,总在一场雨中淹没。
“你真的从来不知道这点吗?如果前面是南墙,撞了就撞了,我不怕。只要我愿意,头破血流也没事。因为我真的可以……可以为我说的话,为我做的每个决定负责。”
窗外黑夜漫漫,公车摇摇晃晃,雪白刺眼的灯照在她的脸上,一瞬间,谷红郦看到了那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刚在陇城跟村霸小孩撕巴完,黑乎乎丶皴了的脸,大大的乌亮眼睛,那股不死不休的倔劲儿,让她心生担忧,这才赶忙送到了彭城。
多年以後,女孩依然如故。胸腔里那股火光茫茫然烧到了今天,烧出了清晰的未来轮廓。
也是,她跟自己不一样,从来就不是小鸟。要去彭城前,谷红郦帮着她整理行装,把她的本子收起来,不知道哪个老师教她的,她用蓝笔在横线上摘抄得歪歪扭扭: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清平乐·六盘山》
缚还用的拼音。
在诗旁边,成禾真自己画了一颗星表扬,自评: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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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时,海鲜粥香味已经袅袅散出了。成禾真小心地关上门,在玄关处换鞋时,看到开放式厨房里男人的身影。
她穿上拖鞋,弯身把歪扭的‘真’和‘王’字扶正,眼睛也没闲着。
哇噻。好宽的肩。好劲的腰。好长的腿。不愧是大学排球队二传。
“回来了?”
周颂南头也不回道。
“嗯,走了一站路呢,累死了我。”
成禾真脚步一顿,看到一个最大的箱子摆在客厅中央,心下一震,刚想挪过去,就听见周颂南说:“给你的礼物,你拆开看看。粥还要焖一会儿。”
“给我的?”
成禾真惊讶万分,来到箱子前转弯看了一圈,找到标签,一看手机尾号确实不是她的,是周颂南。
“这……我生日都过了,送我礼物干嘛呀。”
话是这麽说,她还是拿着小刀,坐在地上想了想:“你送的什麽呀?让我猜猜,这个大小,音响?”
“很好猜。”
周颂南把火拧掉,转过身,倚在流理台上,黑眸里含着微微笑意。
“好麻烦,不猜了,我拆咯。”
成禾真用美工刀划到一半,目光一垂,瞥到了里头的东西轮廓,霎时间,整个人跟被按了暂停键似得,嘴张成o型,半晌,弹了老远。
“我靠。”
她的模型不多,基本上攒到钱,心情好了才会奖励自己买一个,心情不好偶尔也买。一开始是比美高,143的法拉利sf24,一百来块,後面贵点的买了SparkW09,比例也是143,最贵的是一辆bbr金属红拉法,118,两千多。
成禾真不敢直接划了,美工刀太尖,她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包得很好,最核心的部分才是透明罩盖着的。
Amalgam的18比例奔驰AMG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