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刘文瞬间错愕扭曲的脸庞,季青忍不住扑哧一笑,肩膀都在颤抖,好不容易捋顺呼吸,“假的假的,别当真。”
“季青!你怎麽能拿这个开玩笑!”刘文轻踹了他一脚,别过脸正色道:“你让我查的事,我找到熟人了。”
季青眯眼沉声:“真的?”
“但要先告诉我,你跟季顺英是什麽关系?”
季青沉吟片刻,不得不承认是亲爹。
“所以你真是……孤儿?”刘文眨巴眼,抓耳挠腮懊恼,“我还以前那样说你!靠,我以为你开玩笑……”
季青神情自若,对方以前总打听他的家事,因为次次得不到回答,刘文开玩笑打趣季青是不是孤儿。
没想到真是踩在人家心坎上。
“你这是家道中落啊!我知道你肯定以前不一般,不知道你……”
季青扯开话题,自顾自问这家店当初刘文一起投了多少钱,“我记得汽修设备也是你张罗的吧?”
刘文不明所以,直言也就小八十个吧,怎麽突然提这个?
季青严肃起来,颇为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小文,可能是时候要说再见了。
刘文脸色顿变问为什麽?!
为什麽?季青哭笑不得心想,因为……我今生今世不想再见到季苏风。
当年季顺英是车祸去世的。
那时23岁的季青已经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了,可向来要强的他在马路旁哭得直不起腰,佝偻着丶匍匐着,长跪不起,最後被几人搀扶上了车。
葬礼现场哗然,三月连绵不断的阴雨,季苏风踏乌云而来,搂着季青同样失声痛哭丶肝肠寸断。即使季青当时狼狈疲劳,但仍擡胳膊狠戾一巴掌,力气大到让将近快一米九的季苏风踉跄跌倒。
他斥责对方来的太迟,连最亲的人都不顾。
这时的季苏风已经是职业赛车手了。
这时他们分手已有一年。
季青回到家中,想起了不久前爸爸的那通电话。他话语颠三倒四丶支支吾吾,最後提到的只有药厂。
季家是家族企业。可是季顺英从来没有激发季青追求卓越的野心和对胜利的渴望,也没有像别人那样分阶段培养继承人。他鼓励儿子去做任何觉得正确的事,只要求季青不要三分钟热度。
当时并没有未雨绸缪的季顺英突然离世,而季青根本没有能力继承,股份落在他头上。公司丶药厂丶经营等等这些词都让季青手足无措。即使他硬着头皮上,想必也是处处掣肘。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多年未见面的妈妈领着素不相识的哥哥姐姐出现,似乎一切都被安排好,他主动放弃了所有股权。
即使他知道这些事情太过荒谬,那些哥哥姐姐到底和他有没有血缘关系都不重要。他们要,无欲无求的季青都给了。
季苏风当时在法国站拿下了战队首个冠军,战队咸鱼翻身,无数车迷欢腾。他崭露头角,脸上洋溢着笑容。
他激动地给季青打电话却一直关机,原本以为只是手机没电。直到季苏风再回季家大宅,陌生人占据了他俩的房间,女人递给他一封信,季青消失了。
他带走了所有东西,唯独把季苏风留下。
“什麽叫,无欲无求……”季苏风指尖颤抖,那张诀别的信也跟着抖动,“什麽叫,好聚好散……”
季苏风那一年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体会到分手。他知道季青还爱他,为了家庭为了梦想为了他,只能用“分手”二字划清“恋人”的界线。
他没日没夜的训练,季青会关注他丶关心他,即使没有肢体接触,季苏风仍然心涌暖流。他觉得这样装聋作哑糊弄别人也好。只有知道彼此之间的情义还在,他们就不算真正的分开。
可季青在信里说,他早就不爱了……
那他们这麽多年到底算什麽?季苏风悲愤交加撕了那张信,扬落满地的除了信件,还有他的自尊和骄傲。
可夜里他又将细碎的纸张一点一点粘好,就着月光一块一块拼接。噙泪的眼眸里满是委屈,心里发誓再找到季青,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囚禁他,锁链困住他,让季青嘴里的自由永远得不到满足。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