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让人抓回来了。”谢昭野提醒他,“就在他隔壁牢房,怎么,想去慰问一下?”“……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谢昭野道,“要诱他招供,当然是答应他放他的儿女一条生路,但是,谋逆大罪,你说,这是我想放就能放的吗?”归根结底,一个字:杀。邝韫有点结巴,“你,你骗他?”“是,又怎么样?”邝韫大脑一片混乱。谢昭野好笑地瞥他一眼,“怎么,你以为于参不知道吗?”他不急不缓说,“他不知道自己犯的什么罪吗?只不过人已经在我手里,他也只能拿自己知道的东西来赌一把,赌我不骗他。只不过,这一把,他赌输了而已。”原本就是九分输一分胜的赌局。这种手段对邝韫来说冲击还是有点大。出了大牢,天色已晚,两人分道扬镳。谢昭野又去药房蹲点。涂鄢和太医们在翻阅各种药典,他就坐一边写今日的信。谢昭野每晚会写一封信。一半写他今日在金州做了什么,一半写些别的逗他欢心。虽没有回信,但在他的威胁下,涂鄢每次都会不情不愿告诉他,江烬梧把信看了。把今日份的信收好交给涂鄢,他照例要问:“他今日如何?”涂鄢也照例不待见他,但也答了,“高热退下一些来了,中午吃了东西,没吐出来,新换的药方应该有些效果,还在观察中。”谢昭野的耐心本就在一点点消耗,眉心蹙起刚要说话,外头就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药仆气喘吁吁:“涂大夫!你快去看看!殿下不好了!”“怎么回事?!”涂鄢走得飞快,一边走一边问药仆。药仆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中午殿下用了些粥,午后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精神原本瞧着还不错,殿下说躺得太久不舒服,就下榻在屋子里走了走。”“大约戌时一刻,厨房送了晚膳,殿下没有胃口,但我劝了几句,殿下好歹也用了几口,只是才吃完就吐了个干净,我本想让殿下把药喝了,谁知道,谁知道殿下还没来得及喝药,就,就又开始呕血……”两人走得快,涂鄢进来时,江烬梧还伏在床沿虚虚喘息着,手指扒着床沿已经用尽了力气,指节都因为太用力而发白,看见她,也只能吃力看一眼,“你来了。”涂鄢见状,连忙去扶他,江烬梧不想躺着,只能拿个枕头靠着。涂鄢在给他把脉,又看了看他呕出的血,接着叫药仆拿来纸笔,飞快地记着什么。江烬梧也不打扰她,阖着眼调息,缓缓地呼吸着,他没什么力气,浑身都发软,连牵动一下嘴角都只觉累的厉害。等到涂鄢把记下的东西交给药仆,吩咐药仆立刻拿去给太医令后,江烬梧才睁眼,勉强露了个笑,“怎么了?药方出问题了?”“应该是有几味药的用量不太对……烬哥哥,对不起。”“你说甚对不起?”江烬梧缓声,“分明是我得谢你。”他虚弱得厉害,实在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涂鄢见状也不让他说话了,只是这药却不能喝了,得等太医们再商量一下。涂鄢见他难受,只能自己先去后面的药庐,凭自己的感觉先改了用量熬一剂新的药顶上。她留了个药仆照看他,江烬梧其实没什么需要照看的,方才那一阵之后,现在倒好受许多。然而,他才说自己好些了,那股火烧心的感觉又来了,伴随着头疼,喉间涌上腥甜,他倾过身,伏在床边,喉间呛出的血溅在青砖上,艳得吓人。他难受,又有些累,就这么伏着腰,久久不能支起来。药仆来搀扶他,靠近时,那人冰凉的的手掌抚上了他的脸,凉丝丝,又有些暖,有些熟悉……江烬梧惊觉不对,猛然看他,才发现,这哪是药仆?便是隔着面巾,他的眉眼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江烬梧的第一反应是飞快地捂住口腔,“你!”他瞪大眸子,下一瞬却又因为激动压抑不住喉间的咳嗽:“咳、咳咳咳——呕——”他慌忙伏下身,只是呕出的鲜血还是弄脏了床榻。谢昭野从后面环住他的身体,支撑着他。他在发颤。江烬梧一边难受一边无比清醒地想。将人环在怀里时,谢昭野才惊觉,怀里的人究竟把自己折腾成了什么样子。谢昭野轻轻抚着他的背为他舒缓,待他缓过些来了才把人扶起,瞧见他额间细密的冷汗,他便开始环视四周,终于找到了放置在角落盥洗的铜盆。他拿来浸了温水的帕子,要为他擦拭,江烬梧的眸子紧跟着他,他伸手靠近时却扭头错开。